他承認他冒着再也活不過來的危險,做了一件私事,但是必須得做。
他的聲音很淡然,卻很确定,他當初非死不可,不是爲了天下,不是爲了蒼生,不是爲了他畢生以來的夙願,隻是爲了一件風月情濃的小事。
的确,他不死也不會如何,與他和昊天圖謀之事沒有半點影響,但是對他心裏念的那個人有很大的影響。
他不死,等待傷愈,他所修的無情道便會讓他再也不會對她保留半點情誼,從此陌路。
所以,與其在接下來的萬年,數萬年裏,無斯相伴,死又何妨。
他選了最危險的一步,卻也是最值得的一步…
帝俊從出生之時便選擇了修無情道,這一道心與他的元神已經相輔相成了,元神不滅,道心永存,縱使因爲受傷的緣故,在他的道心上打開了一條縫,也不代表可以抹去道心。
而風菱卻在這條縫打開時鑽了進來。
帝俊這人做事從不後悔,既然做了,讓她鑽了進來,他就不介意讓她永遠住在裏面,可是若是傷好了,縫連上了,她被趕出去了怎麽辦?
不行,她既然進來了,就不可以出去。
所以帝俊選擇換了這顆道心,既然道心與元神相連,那就連元神一起泯滅再生好了。
所以他選擇一死,重生,以重修道心,當然若是重生不了,他就這樣死去,他也并不懊惱,總之,風菱必須至死至終都在他的心裏。
不過,他運氣很好,選對了,他不僅重生了,而且還達到了萬宗歸一的境界。因爲在他死的那一瞬,他驟然發現原來他本不在天道内,他卻按照天道中的法則修煉,自然脫離不了天道。
可是當摒棄一切後,萬物歸爲始,化整成一,才是真正的收放自如,修爲也好,境界也罷,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剛入門的修士與大羅金仙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别。
所以,當初與風菱說,就算來十個冥河,他也無所謂,那不是妄談,隻是十個冥河和一個冥河沒有任何區别…
太一的思緒被昊天的問題給拉了回來,聽到他先前所說抛棄無情道,昊天不由問到:“兄長意思是,你現在修了有情道?”
“唔…”太一醞釀了一瞬,怎麽說呢?他如今這份道途,算是七情六欲都在其中了,隻不過到底叫什麽名字,卻連他也不曉得,因爲原本就沒名字,都化爲了一,還需要什麽名字,所以他也就隻能玄之又玄地坦言道,“也可以如此說,道法一名,無名勝似有名。”
“那你真身到底何時出來?”
話又說回來,太一說了這麽多,都沒有告訴他何時才能一展昔日英姿好麽?!
太一頓了頓,眉梢微挑,笑着嘟囔道:“我也不曉得,這有情道我可沒修過,誰知何時才能道心元神合二爲一,涅槃重生?許是還需要一絲契機,該回來時定然就會回來了。總之,應當快了。”
又故弄玄虛了!昊天真是被太一磨得快生出脾氣來了,他覺着太一分明是曉得自己何時重生而出,隻不過裝模作樣,好似真不曉得一般。
要想,這金烏鳥與鳳凰都是混沌初開時的神鳥,要重生一定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的,他自己會不知道?縱使他隻是帝俊的半魂,也不至于自己什麽時候醒過來都不知道!
他該不會是怕他人知道了,趁着他重生當日去把他栖息誕生的那棵樹給毀了吧?
其實…昊天這一回還真是想多了,太一是真不知道,帝俊要萬宗歸一,凝聚元神,就要把天地間分散的與他相關的所有靈氣都吸納回去,這靈氣數以萬計,誰知道什麽時候收得滿,隻不過太一能隐隐感覺到,的确快了。
帝俊的元神氣息越來越濃了,早則幾日,晚則百日,到那時,他這半魂的太一也會回歸己身。
隻是但願風菱别在這段時間内出什麽岔子,雖然風菱許多接下來的行爲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但她可是個胡來的丫頭啊!
一想起來,太一就捏了捏眉心,說起來,這回他來蟠桃盛會前的确應該和她有份交代,可是卻竟然幼稚的跟她賭氣,留書出走了。
而且,每每想起風菱與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子眉來眼去的模樣,太一氣就不打一處來,盡管心底曉得他與風菱之間并無人能插足,也知風菱接近那小子隻爲試探,但就是不樂意。
若沒意外,他再待下去,指不定會開始琢磨着怎麽不讓風菱曉得,又不動聲色地殺了那小子了,但那小子是推動血海覆滅的楔子,真是煩人至極!
***
回到靈芝山暗室中,風菱的元神終于在神遊了一番紫霄宮後,回到了自己體内,睜開眼睛時,她張了張手掌,果然有一股清澈的靈氣在紫府中孕育而生。
斬去惡念後,神清氣爽,修爲嘛,自然再次精進了不少。
唔…看樣子她與那些天上的神仙也差不了多少了。想到此處,風菱有些飄飄然了,也不知道帝俊以後看到她的這番長進會不會表揚她一下…
可惜,情深緣淺,她已經許諾了,終是不能陪伴他左右的,她有她的責任要去履行,正如從前所說,她有她的劫要渡,他幫不了她,所以就不要與他說了,讓他煩心。
就像羲和做的那樣,至死都沒有與他提起,所以,羲和那樣的人才會讓帝俊歡喜吧…
隻是,不知她履行諾言之前,能不能見到不帶着太一面具的帝俊呢?
一道酸楚滑過,風菱捏了捏鼻頭,黯然了一瞬,便即刻打起了精神,想要像羲和那樣,就得先做好當前的事。
想着,風菱拿出了桂月箫,放在掌心中,另一隻手在上面一抹,就見桂月箫變成了一隻桂樹的枝桠,泛着淡淡的黃色微光,上還落着幾株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