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看着淩亂的被褥,聞着房中充斥的靡麗的味道,心疼地走到榻前,扶起了披頭散發,全身到處留有淤痕的雷澤卿,抽泣道:“娘娘…”
話音未落,雷澤卿捏緊了翠兒的手掌,空洞的眼中含着一絲恨意:“别叫我娘娘,我如今隻是個賤婢。”
“娘娘,别這麽說…”翠兒抽泣着,似想起了先前屋外之事,忙擦了擦眼淚,“…對了!娘娘您聽我說,我們有救了…”
說着,翠兒将剛剛與守衛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在雷澤卿耳邊說到,很快雷澤卿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眸中辨不出心思,隻忙說到:“那你快拿一根針來,再拿一匹絹布,待我寫下書信,你替我帶給堂姐。”
翠兒聞之,有些微愣,按理說雷澤玥此人,恐怕除她自己外,就算本家親戚也不知道這人的存在,爲何雷澤卿隻驚訝了一瞬,便就接受了這個女子,口口聲聲稱人家爲堂姐,半點質疑都不曾有?
不過,翠兒也沒多想,便就此照做了,而當她拿出絹布遞給雷澤卿後,便看到雷澤卿紮破了手指,在絹布上寫上了百字的凄涼求助之語。
翠兒沒有細看,隻是略帶奇怪地打量着雷澤卿,說實在的,她如今越發看不懂她家娘娘了,曾經她家娘娘連紮破手指都怕,可現如今卻任由闵殇的折辱都能轉瞬恢複精神,好像有一種非要活下去的意念支撐着,什麽不恥之事都肯做。
翠兒收了手書,歎了口氣,不過縱使雷澤卿變成什麽樣子,她似乎也能接受,于是将手書藏好後,翠兒忙又出門給雷澤卿打水,擦拭身子去了…
翌日,翠兒如約找到了守衛,在守衛的幫襯下,逃出了王宮,富陽城的街道上今日格外戒備,據守衛說今日桐和已經班師回朝了,這會兒還在宮中續話,也不知會如何發落。
然而,翠兒沒有心思理會桐和怎樣,如今得知雷澤玥的消息,她恨不得快馬加鞭趕到據說此刻雷澤玥所在的邯谷城。
富陽距邯谷,一千多裏,若是一個人快馬加鞭的話,恐需要二十多日,于是守衛建議等找一名修士禦劍飛行送翠兒過去,可以省下至少十日的光景。
這會兒,守衛将翠兒送出了宮,先送到了桐和府邸中,因白日裏人多口雜,加上自桐和回來後,城内戒嚴,因而翠兒不容易出城,守衛便先讓翠兒進府等着。
桐和府中并不算奢華,隻不過有些許修葺過的院子看起來高雅卻有不繁複,翠兒進門之後,看着宅中的景物,不由想起了當初威名赫赫的雷澤府,如今已是一具火燒,早已變成了焦柴爛木。
府中沒有普通下人,都是修仙的弟子,各個看起來面色紅潤,皮膚白皙晶瑩,自華陽派位居天下之首後,各地的天材地寶全被華陽派收入囊中,許多弟子因此得到好材料煉制的丹藥和法器,一瞬間飛漲了好幾個層次的道行。
翠兒沒有擡頭,徑自跟着守衛到客房休息,等候桐和的安排,誰知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清脆的鈴铛聲,自鈴铛聲宛如來自遙遠的天邊,聞之便令人心曠神怡。
翠兒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去,隻見一名眉目宛如天仙下凡的道長,頂着那閉月羞花的容顔,女着男裝,甚有幾分英姿,經過了她的面前,正聽守衛給此人打了個恭,喚到:“太**長,您原來沒去宮中呢。”
此人聞之停下了腳步,掃了守衛一眼,沉吟道:“貧道最忌朝堂風氣,有天蓬一人便足夠了。”說着,這人便準備離開,可突然間這人的視線落到了翠兒身上,灼灼的目光讓翠兒并未感到炙熱,相反覺着這目光盯着她讓她打了個寒顫。
翠兒忍不住與此人對視了一眼,這一打量,卻被這如詩如畫的眼睛給差點勾了魂,翠兒不由感歎,虧得這位道長身着男裝,若是一身女裝,非在京城惹出是非不可,這世間怎的有如此的女子,竟比她家娘娘美過千萬分,也比大九宮那些個自稱仙子的美人更甚。
可是當這女子的視線落到翠兒的肩骨之上,翠兒一愣,那肩骨之上是她繡着的雷澤家家輝,雖桐和的人都曉得,但是如此盯着她的家徽看,倒讓翠兒習以爲常的遮掩了一下,拉了拉肩上的衣物。
而就在這時,這位清冷的道長突然開口道:“這倒像是俗家子弟,爲何也在府中,難道桐和邀請貧道與天蓬來幫忙的誠意竟是這般,讓貧道與這些個俗人住同一屋子?”
聽着這女道長傲慢的口吻,翠兒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角,還真有種低人一等的錯覺,可不知爲何她被此人如此輕慢,卻怎麽也對此人生不出半點火氣,隻緊了緊唇角。
然便聽守衛着急地解釋道:“太**長見諒,是弟子們怠慢了,您是長老請來的貴客,弟子自然得侍奉得妥帖,隻是這位姑娘,是今偶然來此落腳,晚些時候我等便送出去,還請道長包容一二。”
話音一落,道長不由問到:“哦,送去何方?”
“這…”見道長詢問,守衛不由吞吐起來,看這樣子這名道長似乎并不是桐和内部的人,所以桐和的打算并沒有與此人詳談。
可是,似乎守衛又得罪不起此人,在聽到此人道:“貧道即來幫桐和之忙,便也有誠心,若桐和對貧道萬事都遮遮掩掩,也罷,貧道就此告辭,不再叨擾。”說着,道人便有離去的迹象。
守衛一見,慌忙拉住,躊躇了半響,隐去了翠兒的身份,隻道:“送往邯谷城。”
道人聞之,似乎的确在替桐和的事考量一般,也思索了半響,道:“此地離邯谷甚遠,如此一去萬一路上耽擱,恐誤了桐和的要事,即貧道來幫桐和,此等小事給予貧道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