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豐應道:“主公,昔年前骁勇善戰的北國同樂軍都不敵雷澤軍的鐵血,如今我陳國唯剩破壁殘垣如何抵擋。爲了城中百姓,爲了主公的安危,非行此法不可。雷澤玥乃開明之主,定會善待主公。”
聽到安瑾豐如此說,陳鬥再看看殿中的衆人,軟弱無力地耷拉在銮椅上,拿出了玺印…
而後,邯谷城城門大開,陳少公陳鬥親迎雷澤大軍進城,時令冬,陳國全國上下對雷澤俯首稱臣。
陳少公未能見到主上雷澤玥,不過一個月後,近春之時,接到了雷澤玥親筆手書任命,陳國國土恢複涿陽州州名,陳少公陳鬥任命爲涿陽州隸下燕雲郡、邯谷郡、青河郡…共六郡刺史,而此次戰役中魏庭功高,任命爲六郡太守兼涿鹿陽州州牧。
至于雷澤玥究竟爲何會親筆手書,如今又身在何方,還要将時間倒退至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九州富陽城,城中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動亂,天子殇近日來的脾氣越發暴戾,據說起因是因爲後宮惹的事。
因闵殇一直沒有子嗣,所以闵殇爲了家族的綿延,不斷的收納民間女子,而終于在數十日前,後宮的一名美人懷了子嗣,闵殇開懷之下,設宴後宮。
可誰知就在宴席當日,那名美人卻突然肚痛倒地,口吐白沫而死,這一死便是一屍兩命,闵殇悲痛欲絕,做了個噩夢,夢到是雷澤言咒死他的孩子,于是大怒之下,下令排查,但凡曾經與雷澤家有過半點聯系,甚至就算講過話的人,都難以幸免,重者冤死獄中,輕者極刑拷到以緻殘。
瞬時間,王宮之中人心惶惶。
而就在那個時候,桐和先前在軍中看似無意間透露的雷澤言的真正死因漸漸地從前線傳到了城中,那時桐和帶領的軍隊還未回京,因而闵殇并沒有懷疑到是桐和散播的謠言,自認爲原因出在京城中。
因而,未等王宮事件過去,闵殇又打着詳查此事的旗号,爲了封堵京城中傳播雷澤言之死的真相的消息,開始大肆抓捕談論此事的人,一時間富陽城鬧得人心惶惶。
可是這樣的消息封鎖,往往适得其反,雖然人們言談上不說了,心底卻認定了闵殇殘害雷澤言的事實,衆人開始期待着桐和大将軍的回歸。
而其實那美人死在宴前的真實原因,不過是她的懷孕之身有些東西不能吃而誤吃了罷了,同樣這件事闵殇心底清楚,但是嚴重的猜忌與恐懼,讓他借題發揮。
桐和要回到京城的頭兩日,闵殇在後宮之中,看着桐和派人送來的奏折,上面寫着關于此次出兵征讨吳國和雷澤爲何會失利的原因,當然桐和找盡了借口,極力想掩飾他們是被雷澤玥給吓回來的真相,而将沒有進攻雷澤的原因歸咎于陳國太弱,根本不堪幫襯。
闵殇看後,憤怒地将奏折丢在了地上,怒斥一聲:“無用之輩!朕真是白養了一群窩囊廢!”
見天子動怒,侍在一旁的内官,忙行勸道:“陛下消消氣,再看看别的折子。”
誰知,這不勸還好,一勸更加讓闵殇怒火難忍,就在闵殇拾起桌上的另一份折子看時,臉色已經呈現出青紫,這卷竹簡上寫着最新的情報,上面寫陳國全國歸順雷澤,而同時還有一份竹簡上寫着半月前,僧軍與孟國軍遭遇,兩方争鬥之下,孟國丢失三座城池。
看着這一幕幕劇變,闵殇抽身而去,徑自往後宮内院一處看似冷宮的院子走去…
九州王宮之中,有一處僻靜的院子,此處院子雜草叢生,梁上落滿了蛛絲和灰塵,周圍有七八個士兵把守,在闵殇到來之後,隻全全跪下,沒有通禀,而闵殇也沒有停下腳步,走到一道門前,就推門進去。
打開灰褐色的大門,屋中也和外面一樣,十分簡陋,而此時正是倒寒冬末時節,屋子裏的冷氣竟比外面更深,連半個火盆也沒有。
聽到有人推門,屋中僅一名婢女忙跑到門前,顫抖地跪下喊道:“陛下聖安。”
看着婢女驚恐的神色,闵殇冷戾的瞳孔沒有半點溫度,一腳踢開了婢女,沖着屋裏寒着音色問到:“雷澤貴人,如今都不懂得來見駕了嗎?”
話音一落,一個身着厚重白色大襖的女子走了出來,冰凍的小臉被冷得鼻頭有些微紅,眉眼與風菱有幾分相似,眼睛空洞得仿佛看不見闵殇,微微躬身作了一個揖,道:“罪人之女,雷澤卿見過聖上,不知見與不見駕有何區别,聖上就不折磨臣妾了嗎?”
說着,女子擡起了頭來,衣領遮蓋的脖子下方還有一絲未曾消散的青紫痕迹。
此人名叫雷澤卿,字子衿,若是論親戚關系,雷澤卿是雷澤家家主的大兒子的女兒,也就是雷澤言堂伯,當年雷澤言南遷後寄主的伯父的小女兒,雷澤言的堂妹,亦是風菱的堂妹。
雷澤家得勢之時,女子嫁給王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隻不過她還能活着就是一件十分意外的事。
隻是她活着的原因,興許因爲闵殇氣憤不過,想要洩憤,所以留着她罷了。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曾經闵殇是有一個孩子的,一年前,也就是雷澤家遭難的時候,雷澤卿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了,所以雷澤卿沒有遭到連誅。
可是大約是天命如此,雷澤家與闵家不可能再化解恩怨,雷澤卿的孩子卻在一個月後,快要臨盆時,因她又惹怒了闵殇,拉扯之中不慎摔倒,沒了。
所以可想雷澤卿這一年來,過着怎樣的折磨,她也曾想過要死,不要再過這樣非人的折磨,然而被闵殇随時折磨着,肉體心理的摧殘,讓她不甘心就此死了,她想報複,而且她覺着她是雷澤家的最後一條血脈,不可以這麽死。
所以一直咬牙忍了下去。
可是報仇談何容易,雷澤家已經死絕了,如何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