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人再少,相對于隻出使的一人,實有蟻螞對象豚的區别。
數九寒天,主殿之中顯得實在寒冷,火盆雖豎着多個,卻見殿中老臣裹着毛氅,瑟瑟發抖。
這剩下來的多屬老臣,年輕之類的陳國臣屬多要麽降了,要麽卷着銀子跑了。
當然這樣的結局,多也怪前一任陳國公陳昭。
這陳昭是莽夫出生,借了天時地利,因而建了陳國,原本陳昭的勢力組成就是一群投機取巧,發的國難财的山寨盜匪,因而相較于出生世家的其他諸侯國,陳昭身邊的大臣都過于迷戀金錢酒色之好。
當初九州天子之所以承認陳昭,也隻是因爲陳昭所建立的國土,在當初舊京城之上,因而陳昭和闵室都互有所需,而建立了陳國。
這件事,在多年前還一直被雷澤言反對過,畢竟按常理陳昭祖上并沒有四世三公這樣的情況,有壞綱常,然而闵室爲了利用陳昭的勢力,将陳昭封爲了公卿。
正因爲陳昭建國後,便多了一些來陳國效力之人,如今殿上的老臣多就是陳國建國後投入帳下的,而相反最初和陳昭建國的那些一個寨子出來的盜匪們,卻是最早投降或者逃跑的臣子。
如此看來,陳昭亡國也不過早晚,隻是好在他提前被六坎殺了,剩下爛攤子交給了陳鬥這樣付不起的阿鬥。
這會兒陳鬥顫抖地将目光投向身邊的老臣,接見着雷澤軍派來的使臣。
這一回來的使臣和上一回的截然不同,此人剛踏進門檻,就能讓人感覺到一種不可動搖的威嚴,仿佛是刀斧加身也不會皺半點眉頭。
殿中的諸位大臣各有所思地打量着這位獨臂将軍,直到這位将軍走到殿堂中央,沒有躬身,隻是拱手打禮道:“雷澤軍左将軍,魏庭見過陳國顯仁公陳鬥世公。”
魏庭的眉梢中含着雷澤言一般的氣勢,不卑不亢,身着铠甲,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聲音洪亮讓高座上的陳鬥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臉色泛白。
這一下,讓殿中大臣都皺起了眉,未等陳鬥吱吱唔唔地發表演說:“你…”時,就見一白發老者站了出來,對魏庭同樣拱手,道:“見過魏庭将軍,老朽乃九州天子親賜中大夫,官拜陳國少府,劉正字平之…”
魏庭見狀,掃了掃此人,眉眼獐鼠,鼻頭酒大,想是這家夥是來與他說道的,這出使陳國,必然會引來群臣舌辯,雖魏庭不及風菱那般能說會道,但既然承了這責任,便沒什麽可推脫,也打了個恭,應道:“劉少府不知有何賜教?”
“昔聞将軍亦是九州之人,奉闵室江山,不思報闵室厚愛,竟與雷澤玥那般小人沆瀣一氣,進我陳國,直逼九州,公然掀起反闵大旗,如何對得起世代爲九州之臣的列祖列宗?”
果然,魏庭剛一開口,劉正便指責地問到,看樣子擺明了要拉開一場辯論之戰。
陳國之人固然知道魏庭的來意,是爲講和,然而如今就算陳國勢微也不會輕易退讓,更不可能投向雷澤,因而才有了今日這般,堂前議辯。
魏庭聞之,目不斜視,瞪着劉正,義正嚴辭道:“那在下倒想問一問劉少府,爲了棄九州而附陳國,世人皆知,陳昭乃莽夫也,非公非卿,欺世盜名之徒,卻盤踞九州舊都,不肯奉還屬地于闵室,實在亵渎九州曆代君王,而爾卻投效陳國,是否是爲一己之私不尊先祖,不孝先王?”
聽着魏庭如此說,劉正憋紅了臉,正欲詭辯,又聽魏庭道:“吾主雷澤玥,乃正統之血,九州開國之時,雷澤家便賜封地于黍實,黍實之主名正言順,何來小人之說。雷澤家世代侍奉闵室,惜闵室之王闵殇猜忌深重,殘害忠良,滅雷澤家滿門,背棄君王之道,非吾主叛之在先!”
魏庭的話說得字字有理有據,劉正啞口,隻得往後退去。
“咳咳!”劉正退後,随即前方又有一人迎了上來,同樣胡須長長,一看便是死闆的文事之臣,一上來便道:“魏将軍好生巧言令色,句句如實在理,可老夫想問,雷澤玥不通禮數,悖君惘上,如何受天下人信服,所謂黍實之主的名聲她如何擔當得起?”
魏庭掃了一眼此人,呵呵一笑:“堂前辯禮,卻連姓名都不報者,談何禮數?快快退下,在下不與無禮之人浪費唇舌。”
這老者聞之,一時面紅耳赤,含羞退了下去。
而緊接着又來一人,此人倒是率先報上了姓名:“魏庭将軍,吾乃陳國太傅譚賀,聽聞将軍之詞,有言闵天子背棄君王之道,吾且一問,君者爲天,臣者爲地,君者爲父,臣者爲子,父要殺子,乃天經地義,就算天子要覆滅雷澤家,雷澤家也應當接受…”
“…依将軍所說,雷澤家千年公卿世家,即領闵室厚祿千年,如此天子要雷澤家之命,雷澤家應當取給天子,這才方爲人臣之道。而雷澤玥這般做法,不似人子,不似人臣。”
魏庭聽得譚賀如此說,面色不由沉黑下來,一想起曲江之上衆将士的鮮血,怎能不恨恨咬牙,而譚賀這樣的文臣坐在京中,哪裏知道前方将士的血汗之苦,他們雷澤軍揮灑的鮮血,犧牲的性命竟在這樣的人眼中顯得一文不值。
他如此說,不正是在說雷澤軍死了也是活該嗎?活該給闵殇陪葬,活該淪爲權力遊戲中的犧牲品。
憤怒的怒火像一道血紅的氣息沾染到了魏庭的眼睑之上,他若是此時手中拿着大劍他一定會一劍刺穿譚賀的喉嚨,然而他因是打着出使談判的名号,進門之前已上繳了兵器,不過他對這樣的人,似乎一伸手便可将此人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