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陳國國君俯首稱臣的話,雷澤的實力就不容小觑了,而至于先前他提過的需要他國認可,隻需要在将陳國收入囊中後,再使一點力,作爲與雷澤沒有特别仇怨的僧國,應當會順水推舟,促成風菱稱王。
話到此處,已夜裏兩更天了,燕雲城一座驿館之中,一輛馬車緩緩駛到了驿館門外,何中從車上下來,打起了門簾,将吳小俊引了下來。
隻見吳小俊剛一下車,門外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就恭迎到前,對吳小俊打了個躬道:“吳帥,吾主已經在堂聽恭候多時了。”
吳小俊聞之,腳步一頓,他與太一此人并沒有多少交集,剛剛戰場之上,隔着如此混亂又遙遠的距離,兩人連面都沒見着,太一爲何就能笃定今夜他會過來找他呢?
懷揣着不解,吳小俊回了一禮,點頭道:“那有勞内管了。”
吳小俊的回應,也讓這人微微一怔,不由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心道,自己不過是小厮打扮,他就能瞧出自己是太一的貼身内管,想來果然是天命之子,沒有點過人的眼力勁,也不會在這亂世英雄中搶占一席之地。
内管立即客氣地笑了笑,将吳小俊引了進去。
驿館内堂布置得簡潔大氣,一尊香鼎之中正飄蕩着陣陣檀香,堂内設有兩架矮幾,矮幾由紅木雕刻着清潔淡雅的雕紋,矮幾之上擺着兩壺酒,與幾疊小菜,似有準備徹夜長談的架勢。
雖然吳小俊現已成仙,辟谷無需用食,不過偶爾品嘗一下美味也未嘗不可。
此時,太一已經坐在其中一架矮幾旁,脫下了戰袍,一身簡潔鵝黃的長袍從他修長的身型上拉到了木闆之上,鋪就出了一副美景。
仔細看看,吳小俊不由擦了擦眼睛,雖說一年前他有認真打量過太一的模樣,但如今一看,似乎又比一年前更美了幾分,就好像長相稚嫩的俊美少年一年之後又長大了,面容長開了,更好看了。
而且,當初看時不覺得,如今看着太一的模樣,吳小俊才意識到這家夥似乎與帝俊長得有幾分相似。
見吳小俊在門口半天沒有落腳走近,太一轉過頭,淡淡一笑,道:“吳世子如何不入座?莫不是需要本君起身恭迎?”說着,太一指了指對面空着的矮幾,伸手給了一個請坐的姿勢。
吳小俊見狀打了個躬,太一說得倒不無道理,雖然殷國相當于一外來國度勢力,與九州關系不大,但到底太一到底是一方君主,而他隻是世子的身份,并不應當讓太一起身迎他。
所以吳小俊依言走到了空座之上,坐了下來,客氣道:“沒想到先生竟是殷國國君,不知爲何寄居僧國之中?”
太一聞之,捏着酒樽,微抿了一口,應道:“隻因一些小事,吳世子不必在意,不過戰場相見,倒是本君刻意爲之,殷國之軍遠在千裏,遠水救不了近火,故而借了僧國之力前來營救吳世子…想必吳世子今夜前來,就是爲了問本君爲何要幫你。”
說的極是,吳小俊今晚過來,主要目的就是在安鹿縣會戰後,觀天下之局,看似得利最多的莫過于僧國,其實不然,這得利的是吳國。
因爲就安鹿縣會戰結束之後,看似僧國成了最風光的,但是卻惹來了無盡紛争,這一年來周遭幾國三番五次地與僧國拉開了近大小十次對戰,因而僧國這一年沒有半點發展。
然吳國就不同,吳國不僅借此戰脫離了九州的掌控,而且還得以修身養性,大大發展了實力,所以要說最大的收益者當屬吳國。
而吳小俊在得知太一壓根和僧國不是一夥的之後,也就不難猜到,太一之所以調動僧國之兵參與安鹿縣會戰,并非爲僧國站穩腳跟,而是爲了吳國得以從中獲利。
但是,吳小俊并不記得他認識太一,所以借着探問拜訪的緣由,來探一探太一的口風,可沒想到太一竟然如此坦然地就将他的來意說了出來。
吳小俊不由尴尬地咳了一聲,看着太一那實在辨别不出情緒的瞳孔,明人之前不說暗話,隻得如實道:“的确,俊之來意便是想問一問太一君,萍水相逢爲何要幫我,還有菱兒?”
太一擡了擡手,拾起了一支銅勺将酒舀進了酒樽,答道:“十年前的一些因果,我便已在幫你,且本君答應過一位老友要照顧于你,自然是義不容辭了。至于雷澤君主…”
說着,他停了停,放下了銅勺道:“…本君幫她,全然隻是色令智昏。”
“噗!”話音一落,吳小俊剛喝入喉口的酒水便一股腦地噴了出來,咂了咂舌。
然這還不是重要的,最讓他驚訝的是,太一依然平平靜靜地若無其事道:“另外,正因如此,本君希望吳國能聽雷澤号令,當然并不是要吳國俯首稱臣,隻是本君打算建立同盟,奉雷澤玥爲盟主,而吳國也在本君考慮的同盟之中。”
同盟?吳小俊明白,太一此時所提的同盟絕不單純指的是兩國之間爲了短暫利益而聯合共敵,而是有書文記載,公告天下的盟約,與歃血爲盟差不多,一旦加入同盟,那從今往後諸事便不得自由,需聽盟主号令。
換句話而言,盟主相當于曾經九州的天子之位,雖下面有八十一路諸侯,但他卻有絕對的号令權,一紙诏書,諸侯就必須響應。
吳小俊對此久久不能回應,若說隻是他吳小俊個人,要他聽風菱的話,那當然沒有問題,然而他如何能拿吳國的利益做賭注,奉風菱爲主?
首先吳唐甫就不會同意,因爲若風菱真成了盟主,而一旦天下一統,風菱便是天下的王,而他知道吳唐甫想最終成就的一定是天下之主。要麽不反,要反就反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