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捆仙繩金光大方的同時,吳小俊腳跟再次離開了六坎頭頂,一個旋轉,再換一腳踢下,一次又一次,那捆仙繩上的護罩漸漸的從最初看不見的裂痕變成了有雞蛋殼碎開的裂痕般大小。
六坎看着不斷落下的雷霆之腳,無計可施之下,隻盼望着早些挨到天劫到來。
對了,此時的上空濃雲翻滾,若算得沒錯,隻需一柱香的時辰,這雷霆就會下來,這是吳小俊的天劫,雖說自己可能也會被波及一二,但是怎麽也不會像迎接天劫的人一般,被劈個七零八碎,到那時,用不着他費勁,吳小俊也自顧不暇了。
然而上方壁罩的裂痕傳來的聲響,讓六坎根本無心等待雷劫,就在這時,隻聽輕微的“啪”的一聲,六坎感覺到了一滴液體似的東西滴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随即,那液體沿着額頭滾到了他的眼前,這是…血?
六坎一驚,這是誰的血?自己的?不對!他的壁罩并沒有被劈開,那…六坎順着血迹的方向看去,隻見吳小俊的腳尖似乎被磨破了,那血是從吳小俊的腳上滾下來的。
“你瘋了!”六坎看着這殷紅的鮮血與吳小俊不會停息的步伐,震驚地大叫出來,似有歇斯底裏的趨勢。
這個瘋子!凡人之軀是不可能不會感覺到痛的,那無疑就算怎麽痛,他都不肯停手。明明還說他不會與自己同歸于盡,那還如此拼命做甚!
于是六坎不由繼續大喊道:“你不是說你惜命嗎?你這麽用勁,殺了我!自己也不讨好!”
吳小俊聞之,沒有停下動作,再是一腳,道:“我的确惜命!死了的話什麽也做不了了!所以我最多是廢了這隻腳而已!不過一隻腳罷了。”
話音一落,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在吳小俊的腳端碰到護罩的時候,一聲撕裂聲從六坎的頭頂傳來,那防護罩已經破開了一個口,隻要吳小俊再是一腳,下一腳如果用力一些就可以直接穿透進來,踢到六坎的泥丸宮上。
當然恐怕再來一腳,吳小俊的腳就此廢了。
見吳小俊來勢洶洶,而且還奔着如此瘋狂的覺悟,六坎打心眼裏有一種想吐血的沖動,他就不明白了,上個月前吳小俊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這才一會兒就熱血沸騰了?雷澤玥是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要想,吳小俊不要這雙腳,雖說有些過了,但可能也是個好方法,畢竟可以留得命在。
這完全是一個瘋狂又不失爲中策的辦法。
無計可施的六坎,決定開啓說教模式,忙道:“你别犯傻啊!你想,雷澤玥是你的女人吧?她要看到你是個殘廢的話,會嫌棄你的!”
“…”吳小俊眨了眨眼,腳力卻越發快速地帶着雷霆落下,“她是我妹!奉珏交給我的親妹妹…”
是的,雷澤言的親妹妹,就是他吳小俊的親妹妹,雷澤言的意志就由他來繼承好了,他的心願,他的妹妹,都由吳小俊來守護,因爲雷澤言的意志是打開天下歸一的鑰匙。
萬裏江山如畫,英雄赤膽血灑,他一直不愧于天下——
記憶回到二十多年以前,那時吳小俊也就十六七歲,比雷澤言小了幾歲,但因雷澤言來到京城後,雷澤家與吳家兩家住得近,關系也就挺好。
那時,吳小俊總跟在雷澤言後面鬼混,當然照理,就雷澤言那種不懂玩樂的性子,與吳小俊這風花雪月下,熱衷花酒之人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的,兩人相識全然隻不過有一共同愛好,好酒。
三月草長,四月莺飛,被奢華的城牆圍繞的京城看不到一點紛亂氣息,無憂的孩童奔跑于街頭巷尾,就在吳家和雷澤家相隔的巷口中,剛進入京城禁軍中任都尉的雷澤言正在這附近緝拿一名從宮中盜竊奇珍異寶的盜匪。
而與吳小俊相遇之時,剛好經過了一家酒鋪,那時的吳小俊原本對觀看緝盜這種熱鬧事情沒有興趣,也不打算插手,但沒想到就因爲一個巧合。
因爲盜匪被追得急了,順手抓起了酒鋪門外的一壇酒砸向雷澤言時,讓兩人出現了交集。
就在街上亂作一團,飛舞的大壇子酒罐奔向雷澤言的時候,吳小俊和雷澤言都做出了一個動作,往酒壇子懸着的半空中跳去,一人一腳,最終将酒壇穩穩地放到了地上。
盜匪見雷澤言被酒壇絆住了腳,忙往人群中紮了進去。
這時,吳小俊看了一眼跑掉的盜匪,拇指指了指盜匪離開的路線,道:“他可要跑掉了,你還在這裏救酒。”
“好酒,灑了一滴都是浪費。”雷澤言将酒壇子扶正,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其實,那酒壇飛來,雷澤言隻需跳開就好,隻不過他和吳小俊有同樣的領悟,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砸人的,可一滴也不能浪費。
吳小俊聞之樂了,他先前雖見過雷澤言,卻沒深交,可此一舉卻讓兩人結下了緣分,隻聽吳小俊道:“哈哈,說得好,那我跟你一同緝盜,回來後來品嘗品嘗好酒。”
話音一落,雷澤言也笑了一聲,沒有答話,徑自将酒搬回到酒鋪中,拍了拍酒蓋,扔出了一把銀子,沖掌櫃喊道:“老闆!這酒給我留着。”說完,這才看了一眼未能反應過來的吳小俊道,“那走吧,看誰先拿到他。”
就這樣,不出一柱香的時辰,雷澤言與吳小俊一左一右,将盜匪給抓住了,不過到底是雷澤言要快些,吳小俊也隻是配合着在後面起到恐吓的作用。
後來,兩人果然如約,待雷澤言将盜匪送去了京兆尹府之後,兩人去了酒肆。
殘陽斜下,雷澤言坐在窗檐上,那時的他風華正茂,身上沒有半點刀槍劍影留下的痕迹,他一隻手提着酒壺杵在膝蓋上,單腳踏着窗檐的木欄,望着遠方,禁軍的鐵甲在他身上閃閃發光。
吳小俊看着他的衣衫,那軍人般一絲不苟的容貌,又想到他應當也和自己一樣是好酒之人,爲何偏要去那不能随意飲酒的軍隊中。
于是不解道:“奉珏兄,我其實一直不明白,我覺着你應當是一位灑脫義氣之人,應行于江湖之上,做一風流劍客,爲何卻要将熱血灑在軍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