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元聖見狀,忽從釘耙打來的方向跳開,怒道:“天蓬,爾既要無理取鬧,太爺我奉陪!”
說着,隻見九靈元聖手中浮現出了一條深綠的光帶,那光帶如細紗搖曳,又如蒲柳曼妙,正是一支柳條似的鞭子,鞭子在九靈元聖手中一甩,即刻宛如蛇遊将天蓬纏繞。
隻見天蓬那圓如豬肚的肚子被柳棍鞭捆住,勒出了重痕。
天蓬掙了掙,卻怎麽也掙脫不開,憋紅了臉吼道:“你還太爺!不過東皇太乙天尊坐下的一頭坐騎!我堂堂天河大元帥,執掌三十六萬天兵,還怕你不成?”
話音一落,突然天蓬那豬嘴猛地往地上噴了一口像是煙霧一般的氣息,那氣息噴出之後變成了一道噴泉,打在了地上。
強勁的水壓,加上幹扁後的肚皮,天蓬終于掙脫了束縛,跳離到九靈元聖頭頂,再次揮下釘耙。
九靈元聖來不及躲閃,忙收回柳棍鞭擡在兩手之間,奮力一抵。
突然間,那原本若柳似的鞭子頓時如棍子般堅硬無比,卡住了釘耙的鋸齒,隻聞“哐當”一聲,兩件強力的法寶撞在了一起,一時間風雲變色,卷起的風如飓風,擦出的火花如大火。
“轟”!
先前的戰場之上,頓時狂風肆虐,大火蔓延,如入魔境。
遠處的桐和看着兩人這般天崩地裂之勢的打鬥,已經目瞪口呆,怎一個震驚了得,他先前還道,九靈元聖許是個得道的高人,比他們不過略勝一籌,沒想到現如今來看,别說能摸到人家腳趾頭了,就連人家呼出的氣都可以把他吹飛,吐出的唾沫都可以把他淹死。
而且聽兩人的對話,更是不明所以,同樣桐和身邊的副将也很是吃驚,問到:“長老将軍,他們說的什麽天兵?又什麽天尊呐?”
桐和此時早已失魂落魄了,沒了長老的氣勢,聞得旁人在一旁啰嗦提問,不由沒好氣道:“我哪裏曉得!這兩人恐都不是人間的東西!”
聽到桐和的總結,剩下的士兵皆望向桐和,副将震驚中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道:“難不成是那上面來的?”
桐和點了個頭:“有可能,據說二十多年前黍實州被攻,就是天人下凡指引,讓當年朝廷命道門修士釋放水陣,爆發了水患…”
天澤大陣乃當年及其隐秘之事,所知之人甚少,桐和之所以聽說也是在爲天子殇效力後,偶然間聽天子殇在宗祠中對着祖宗畫像提及雷澤家時,才得以聽他提到的關于雷澤政華和天澤大陣,以及六合派之事。
因而這會兒桐和提起來,自然是震驚了一片人,其中尤爲震驚的靠桐和稍近一點的兩名士兵,一老一幼,老頭已年近七十,而幼者約三十來歲。
按如今亂世參軍的年紀,八十才得以返鄉乃是尋常,不過這七十歲的老翁還能在剛剛兩仙拉開打鬥的縫隙中跑出來,倒是足以說明他身體矯健,健步如飛,與修士的體格無異。
但他并非修士,之所以能如此健朗,全得利于十一年前,一位在舊京城貧民區打聽黍實舊事的姑娘家,随手給的一顆“老鼠屎”。
正因爲老鼠屎,老翁的氣喘之疾得以無藥而愈,且還靠着當年那姑娘家随口一語,點悟他和當時在場的另一個年輕人,一同來參了軍,實現一番好死不如賴活的熱血情懷。
當然他們不知道,當年那位姑娘隻是随口一說,也不知道如今那位姑娘正在陳國之地帶領一群亡靈之軍攪弄風雲,且他們更不會知道今後他們會在覆滅九州國,完成大一統的争霸中取到導火索的作用。
他們沒有名字,到後來也不過被稱之爲老翁甲、壯丁乙,但正如蝴蝶煽動翅膀的力量,在牢固的九州國根基上嵌入了強力的兩枚釘子,撬動了這千年基業。
這會兒老翁甲聽到桐和失口暴露的真相,和壯丁乙對換了一下眼色,顯然作爲原是黍實州出生的壯丁乙,又正值壯年,聽到原來毀滅他們家鄉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後,的确很憤怒,想要向桐和大喊,讓他說出一切的隐情。
然而老翁甲好歹活了大把年齡了,有道是五十便知天命,哪怕是身處這樣的世道,也能有幾分清醒的認識,他一把抓住壯丁乙的手,将他拖拽到一旁沒人之地,道:“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現在說,會死的!”
壯丁乙被老翁甲的一句話堵得清醒了幾分,的确現在看桐和的模樣,顯然是覺得自己一急之下說漏了,準備找借口圓過去,而周圍聽進這故事的士兵也隻是像聽笑話般無法感同身受。
那若這個時候提出質疑的人,他是不放心他們不将此事傳播出去的,必然會殺人滅口。
然而,難道就不問了嗎?壯丁乙還是有些無法忍耐,道:“可是…這可是驚天秘密!我們黍實的家人,當地的百姓,整整二十一郡的人,就因爲一兩個自稱神仙的家夥說的話,就因爲朝廷修士的随意…而全落難了!老叔,您的兒子、兒媳可全死在了大水中啊!”
老翁甲聞之,眼眶紅了一圈,想起了家鄉淹沒在天降大水之中的慘狀,宛如又看見了那如天開了個窟窿的黍實大水。
這是黍實人揮散不去的噩夢,官方定義爲北族之人作祟,民間傳說爲不祥之人帶來的災難,可不管哪一說法,朝廷、天子,甚至當年的正派道門中人都把他們自己的責任撇得一幹二淨,誰知他們才是罪魁禍首,這是多麽諷刺的事實。
老翁甲明白壯丁乙的不憤,他也不憤,他捏緊了壯丁乙的手腕,肯定道:“不!我們不是忍忍就過了!我們要忍住當前!等到黎明來臨時,将我們所知道的事情再傳出去!那個時機一定會來的!所以在此之前,我們要做的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