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在一旁聽桃夭講述的黃四明等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他們因爲提前離開,所以不知吳小俊取了星辰幡之後的事,但按照計劃,的确,吳小俊會按照桃夭所說的方式逃走。
因而在聽到國師用大陣炸毀舊陽城時,不由跟着桃夭一塊哭了起來,覺得故事已經結束,吳小俊因此已經在城中落難。
而這會兒聽風菱問到還有後續,黃四明便不明所以道:“風娘娘的意思是大帥從陣法中逃了出來?您如何知曉?”
風菱沒有作答,她先前雖然稍作賣弄,将條理推測得如此清晰,好像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一般,其實,不過隻是爲了何中放下戒心,信任于她,好好将吳小俊的事情梳理給她。
風菱現在走到這個位置,眼力勁那是妥妥的,她不難看出,何中是他們這夥人中唯一能做決斷的,也是最能吩咐他人做事的,最受人尊重的人,因而讓何中明了到她的本事,打心底服她,是有必要的。
不過,風菱倒不是準備收服何中,何中是吳小俊的主簿,她自然不可能挖吳小俊的牆角。
要說非要去挖吳國的牆角,那直接挖走吳小俊會更來得便宜實惠不是?她如此做,不過就是爲了更方便暫替吳小俊作主行事。
如今讓何中認可她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因而風菱沒有必要再次展示一遍她光用耳聽就能判斷出局勢的能力,她又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且說得多,便容易出錯,倒顯得她不是這麽高大的形象了,譬如帝俊那般,什麽時候見他話多了。
于是風菱隻微微一揚頭,繼續看向桃夭,示意她講下去,留下一臉茫然的黃四明。
其實她如何知曉吳小俊并未命喪于城中的原因很簡單,其因有二。
一來,便是吳小俊那份随意的遺書,若說吳小俊早前便寫好了,交予的人是何中,而不是桃夭,且不會是以這番态度。他這人雖然有着随時赴死的覺悟,但也不會願意莫名其妙地就把命丢了,那自然他之後又遇到了什麽事,才會選擇“從容赴死”,遺書之事完全是他臨時起興。
二來,便是吳小俊的心性,而這個原因在突然到來的易白芷口中說了出來。
此時,禦妖宗内,青玉在解決了外面追捕黃四明等人的追兵後,和易白芷一同進到了偏殿中,正聽到桃夭講述着大陣毀城之事,不由用餘光瞟了瞟易白芷的神情。
易白芷對吳小俊的情意,他們這幾位将軍都是曉得的,特别青玉雖是男相卻有着姑娘家的元神,更明白易白芷的心思,想來易白芷這會兒聽到吳小俊左一個媳婦兒,右一個小妾兒,很不是滋味吧。
特别吳小俊還不顧安危的救桃夭這樣的魔女。
可沒想到聽到桃夭說吳小俊被她的建議而留在城中後,易白芷雖然有些心酸卻爲吳小俊插嘴道:“因爲小俊就是這麽一個人,他不會丢下姑娘一個人躲在城中,讓她人爲他受累,不管是否相識,小俊有他自己的風骨,必然會暗中跟随以伺機救桃夭姑娘。”
對了,這就是關鍵的原因,吳小俊在聽了桃夭要幫助他逃走的提議後,雖然感念桃夭堅定的舍身精神,但他并不同意桃夭的做法,可是若正面拒絕的話,倒是傷了桃夭的心。
所以吳小俊好似同意桃夭留下來當餌,實則早混入了國師的隊伍中,等待着救出桃夭的機會,他可不認爲國師在丢失了星辰幡後,還能善待桃夭,故而國師帶人出城時,吳小俊就跟着國師出了城,并未被大陣的爆炸波及。
常言道,好人有好報,想必吳小俊都沒想到他這一善意之舉,竟出乎意料地救了他性命…
話到此處,桃夭的回憶繼續:
————
在國師開啓陣法後,他站在城牆外,聽着城中的尖叫聲與哭喊聲,很得意地觀望着大火,他已經不着急了,他隻要等到陣法結束,所有人都死了,再進到城中去尋找吳小俊死後留下的星辰幡便可。
而這時,桃夭在旁,看着被爆火染紅的舊陽城上空,滿目絕望,發狂地抓着國師大吵大鬧。
國師見桃夭如此,更加确定吳小俊是在城中,那既然如此桃夭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他捏着桃夭的下颌,諷刺道:“你作何哭泣?愛上他了?你配嗎?他莫說死了,就算沒死,也不會把你當回事,他是高貴的世子,你隻是卑賤的窯娼一個!”
國師的回話像針尖一般刺得桃夭千瘡百孔的心再是一疼,頹然地松手,國師見狀長袖一甩,甩開了桃夭,冷眼觀着桃夭咬牙崩潰道:“我是天波旬的公主!”
淚似河水泛濫,桃夭的眼淚順着臉上的桃枝花細滾落下來,她不知在羞憤什麽,是羞憤自己一直被人當作娼婦,還是羞憤國師說得對,吳小俊根本不在意她,她根本配不上吳小俊。
因爲配不上,所以她才提起她的身份,原本她從不認爲自己是天波旬的女兒,因爲正如國師所言:“公主?天波旬魔王把你當回事了嗎?在魔王的眼中,公主都是利用勾引男子的工具,唯獨不同的是,誰的本領強一些,誰就受他賞識一些,而你,你顯然是最差的。”
話到此處,國師似乎沒有講下去的閑心了,隻擺了擺手,突然招過了幾名手下,道:“放心,雖然他隻是利用你,但我給你機會下地下去報複他,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會讓你死的很逍遙的。”
國師的話給桃夭安排了結局,可是,這會兒國師無論說什麽,桃夭似乎都無動于衷了,她已經放棄了抵抗,看着眼下被國師招來的幾人,體格粗壯、面露鄙相,桃夭心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若說她此身所存在的價值便是被利用,一直都在被利用的話,唯獨這最後一次,給吳小俊利用她取得星辰幡,是她唯一甘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