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姐姐成聖,吾自當歡喜,想來吾竟落後了些時日,不知爲何近日越發不想成聖了…”
“雖打定主意不成聖位,到底見他人成聖心癢難耐,這李聃成聖了,倒是意料之中,不過卻帶着元始、通天一塊成聖,真當聖位是他家的,三兄弟一塊成聖,倒是過分了…”
這李聃便是太上老君的本名,太上老君乃三清之首,其位之尊,其德之正,萬靈敬仰,萬物膜拜,若不是女娲娘娘成大造人之大功德,他才應當是這天地間第一個成聖之人,隻是羲和在書中不用敬語,大約老君與羲和同輩,不是熟人,勝似熟人吧。
不過這倒不是風菱此刻需要考量的,她隻需知道,六聖位于天道的頂端,因果不沾萬劫不滅,比現今執掌天庭的玉帝還厲害,而這些厲害的聖人是不可輕出的,除非量劫之時。
那他們同一時刻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豈不是說明天地要毀滅了!
正當風菱不解之時,帝俊這才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你如今看到的景象非我造出的,隻不過我的影象恰巧在此,與你一同觀賞封神之戰最後一役罷了。”
這是封神之戰?三千年前的事?
風菱回了回神,又聽帝俊道:“封神之戰最後一役,通天因先前誅仙陣被破,一怒之下擺萬仙陣,此一役傷亡慘烈,截教萬仙幾乎皆命喪于此,本源大陸因此崩壞。”
在帝俊的補充下,風菱又看了看萬仙陣所在的地方,不由得出了一個汗顔的結論:“夫君!該不會遺棄大陸就是封神之戰爆發的戰場吧?而黍實州以東加靈湖之地就是萬仙陣的遺址,所以這裏靈氣彙聚,同時湖底又怨氣濃郁,而我看到的景象是萬仙陣遺址留下的記憶烙印?”
“正解。”
戰場之上往往死傷過重,陰魂之多,久久不能消散,凝聚的怨氣也非常處可比,這也就是修魔之人最喜歡戰場的原因,吸納一個戰場死煞提升真元可比殺一百個普通人還來得快。
當然靈湖之地當時死的都是神仙,雖有一部分死後剩一絲真靈去往了封神榜内,得以重塑元神,但多數神仙便都在此處神魂俱滅了,其大戰之時所積攢的戾氣滔天,化爲了永不消散的怨氣,那死者留下的記憶也就随着這怨氣留在了此地。
譬如龜靈聖母,通天教主座下的八大弟子之一,排行第四的大神通之人,就在此處戰敗後,去往西方的路上被蚊蠅道人給活活咬死,吃得連渣都不剩,此恨怎消?
因而風菱猜對了十有八九,因此處便是萬仙陣的遺址,濃濃難消的恩怨情仇全聚集于此,所以風菱看到的景象不是帝俊造出的,而是原本這裏就存在的,日複一日地上演着萬仙陣中的一幕又一幕。
就好像永遠無法釋懷的亡靈在此絕望的呐喊。
都說仙者神魂俱滅後,便是上天入地都不會再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迹,可是這些死去的仙人在此地留下的憤恨與不甘卻是恐怕連聖人都無法解釋,正如記憶,縱使那人死了,與之相關的記憶也仍舊保留在他人的心中,不滅不毀。
風菱望着前方天崩地裂的打鬥,沉了面色,站起身來靠近了一點打鬥的盆地邊緣,不知爲何卻有了一種爲他們打抱不平的心思,道:“恨難消,怨難平,縱使死了也不得安生嗎?”
帝俊也随之站了起來,意味深長道:“爲得道之人的怨恨超度,縱使拿給聖人也是件麻煩事,故而與其費盡心機,耗損真元,不如割去抛出來得利落。”
風菱聞之,猛地一驚,詫異難平地看向帝俊,瞪大了雙眼:“所以遺棄大陸才會被丢出來?因爲是一塊爛地,積累了太多不甘,會毀壞本源大陸的靈氣,所以就被丢棄了?”
這容不得風菱不詫異,不震驚,不憤怒,原來遺棄大陸是這樣來的,原來不是聖人修補不好裂痕,不是不小心弄丢了她們此刻所生存的這塊大陸,而是刻意爲之,而是因爲抹消不掉亡者心中的那些躁動的情緒!
适者生存的法則,風菱不是不懂,天地不仁的理念,風菱不是不知,可是她心緒依舊難甯,明知這一切,聖人做的沒錯,畢竟活着的人要繼續活着,爲了保住天道的源遠流長,該割舍的就必須割舍。
正如她斬斷了善念,手起刀落,不給予敵人半點憐憫一樣。
可是…若說天道原本就不全呢?天道也有遺漏的錯誤呢?因爲這樣的錯誤導緻了此處難消的怨恨,連聖人都解決不了。
風菱的眉心越擰越緊,渾身上下冒出了源源不斷的寒意,從腳底冰冷到了肺腑,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帝俊見風菱一時難以接受的模樣,眼神有一絲的停頓,似乎有些後悔現在就告之她這些,可是這裏是風菱自己闖進來的,要不告訴她,她恐怕也能猜想一二。
帝俊無奈,将這倔強又有着一絲奇妙同情心的小丫頭攬入了懷中,歎了口氣,揉着她順長的青絲:“明明嘴硬得緊,卻還是喜歡瞎操心,多管閑事。”
話音一落,風菱埋在帝俊胸膛上的臉蛋露出了被一語揭穿的羞紅,捏緊了小拳頭,卻是沒有半點力道地錘了錘帝俊的胸口:“我沒有!我才不是同情那些死人呢!也沒有爲遺棄大陸打抱不平!”
“我可沒說‘同情’、‘打抱不平’這樣的詞。”
面對風菱帶着微微傲嬌的矢口否認,帝俊環抱着風菱的手卻越緊,雖然他隻是個夢中人,并不能切身體會到來日,帝俊和風菱重逢之時,他會有怎樣的情愫,不過作爲擁有帝俊心念的他,發自肺腑地能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情意,說明他的确挺想她。
想念這任性、古怪,邪裏邪氣,又時不時正義淩然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