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衆将随着風菱從山冢下來,其實他們今日雖有上山祭拜雷澤言的心意,卻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與風菱商量,隻見這會兒蘇士通和張廣走在了最後,兩人正在不停的絮絮叨叨推讓着。
就兩人的狀态來看,應當是蘇士通在慫恿着張廣做什麽事,一向張廣是個直神經,想到什麽便是什麽,也往往被蘇士通給忽悠成爲一馬當先的人。
正是如此,張廣在蘇士通幾次的推攘後,突然往前跨了幾步,大呼出聲:“主上!我…我有要事要薦!”
風菱聽到張廣的聲音,停下了腳步,與一衆将軍回過頭向他看去,不過就在回頭之時,風菱機智地發現似乎除她之外,在場的所有人對于張廣突然的提議并沒有太過好奇的模樣,似乎他們壓根就曉得張廣要說何事。
而這件事既然所有人都是一個想法的話,風菱不難猜測會是什麽,于是她即刻又掉轉了身子,往前走去,不聽張廣言:“不聽!我餓了,要下山吃飯!”
張廣一愣,至今無法揣測風菱心思的他,不免大聲急道:“主上是神仙,哪裏會餓?”
說的及是,風菱辟谷也有個幾年了,口腹之欲已不在她的生理範圍之内,因而她如此借口的原因,蘇士通、魏庭、陳洸等較爲聰明之人,已經明白風菱是什麽意思了。
然而這件事絕不能讓風菱裝傻充愣地就此揭過,于是一向穩重老成的陳洸突然停下了腳步,躬身道:“主上!既然是張廣要說的要緊事,不妨一聽,就算主上不接受,也給他一個說出口的機會。”
風菱聞之,再次停下腳步,向在場所有人掃了一眼,問到:“你們都是一個意思?”
“是!”衆将軍見狀,通通應道。
話音一落,不等風菱反應,衆人皆跪了下來,向風菱叩首道:“我等願奉主上爲王,請主上登王位,帶我等讨伐九州!”
果然!風菱在張廣支支吾吾提議之後就猜到了他們的想法,最近這群家夥都在有意無意地散播着風菱是天命王者之類的輿論,無疑是在爲讓風菱稱王做準備,給一個理所當然的加上神乎其神的傳說。
當然,這幫家夥想推她成王,并不是想把她架到一個不忠不義的地步,畢竟雷澤軍已然與九州決裂,九州天子暗害雷澤言的事是既定事實,雷澤軍出師有名,他們如此決議,不過是真心誠意認爲風菱是能參與諸侯争霸的一代王者。
且一旦風菱稱王後,雷澤軍就不單單是一個軍隊,或者割據一方的諸侯私兵了,而是名副其實的一大政權,與九州、北國并列。
如今稱王者,隻有九州、北國、僧伽羅國,以及孟國,而孟國一直沒有得到世俗的認可,故而如今并沒有被列入巅峰王者的名列。
說到底,遺棄大陸,特别九州土地是一個以禮樂爲根基的地方,倫理綱常縱使是亂世也必須堅守,因而也不是随便出來一人也可以稱王的,否則吳唐甫至今也不會一直以公爵身份行事。
在諸位将軍都異口同聲之後,風菱皺了皺眉,她就知道這幫家夥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了,這世間誰都想一展壯志,誰都有尋求的夙願,而當夙願都加在一個人的身上時,那所有人都會希望那個人走到最頂端的位置。
然而現在還不是時候,風菱掃了一圈衆人,本以爲他們都一個調調,卻奇迹般的發現在跪下來的一衆将軍中,裘污并沒有帶着如此熱烈的情感,他的眼神有些流離,好像并不是支持風菱稱王,隻是介于大家都跪,所以他也跟着跪一般。
風菱見狀樂了,随口打發了諸位将軍:“好了,你們提議也提了,該做什麽該去了吧…陳洸将軍你執司空一職,城南的采礦坊還沒建好吧?張廣将軍身爲司寇,上回讓你拟定的司法章程,怎的到現在也沒拿給我?青玉大人郊祀掌省牲視濯的幾項事宜做的如何了?魏…”
風菱的名還未點完,一衆将軍都陸續站了起來,打哈哈地一邊閑聊着,一邊快步往山下走去:
“兵兄,昨日,你和我讨論的那套功法,我覺着應當這樣…”
“士通,我近日在研習陣法,有幾處不明之處,還望賜教…”
“…”
說話間,諸位一改先前嚴肅的作風,嘻嘻哈哈地就飄過了風菱身邊。
風菱見狀,将眸子眯成了一條縫,小樣,跟她耍心機,也不想想誰是他們主公,聽說過逼人退位的,可沒聽說過逼人上位的,想唱一出“王袍加身”?
當初逼她做大都督就是這樣異口同聲,連叩拜的動作都沒有任何創意,如今又來逼她稱王,不過,這一次他們的出發點和當初卻截然不同。
看着漸行漸遠的諸位将軍的身影,風菱會心一笑,這才喊住了裘污,道:“裘污将軍,你陪我走走吧。”
裘污被風菱叫住的腳步一頓,清晰可見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畢竟裘污并未化成道體,還保持着直立行走的狼妖之狀,而那渾身的毛皮因爲緊張而豎立起來。
看樣子,他是知道風菱爲何要叫住自己的原因了,裘污歎了口氣,說來也是,他的小心思怎能瞞得過這位心眼上有七八個竅的主公呢。
裘污回過頭,已經見到風菱往山冢另一側的楓樹林走了去,他忙跟上風菱的步伐,卻始終不敢擡頭向風菱的背影看去。
楓葉從頭頂飄了下來,将山冢渲染得如一副絢爛的彩畫,感覺不到一絲死亡的氣息,明明是祭奠之地,卻生出了遊山玩水的情懷,隻不過就風菱提起的話題,将裘污從這美景中頓時拖了出來,宛如跌入了谷底,不由睜大了他還留有一邊看得見的眼睛。
隻聽風菱望着紅楓,漫不經心道:“裘污将軍是認爲我不配稱王嗎?所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與他們爲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