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外的青玉見狀,急忙抽出金斧,要斬斷了那一層包裹風菱在内的偌大罡風。
可是剛祭起的法術,就被旸晔伸手拉住青玉的手腕,打斷了她的施法:“青玉師兄!這罡風罩是砍不斷的,而且師父說了,不得有任何動作,哪怕眼睜睜看着師父死了,都不可以進去!”
青玉汗滴從額頭上滾落,風菱剛才進去前是有交代,以軍法爲令,任何人不可以擅自進入峽谷啊,無論發生什麽情況。但風菱沒說有什麽情況會發生,而當時她們還在說笑,說這麽一個地方最适合埋骨了。
念及此處,青玉的汗更淋漓盡緻地揮灑下來,猶豫道:“可是…”
“相信師父,師父沒讓我們幫忙,我們就不可以插手。”
旸晔的話十分清晰,與風菱相處的日子久了,風菱的習慣他們也銘記在心,風菱有她自己做不到的事,她會要求幫助,譬如打仗一事。可是無論什麽情況,風菱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會任性,會提議,但不需要的時候,他們就必須信任她能做到。
這就是風菱與雷澤軍的相處之道,正因爲如此,風菱才會在雷澤軍中不可替代。
此時,看着狂卷的風壁,裘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似乎并沒有打算現在就啓動陣法,那爲何陣法已然開啓了?
想來,裘污是并不熟悉此陣,隻知此陣能夠弑仙,卻對于此陣的施展一無所知,哪裏知道這陣法一旦踏入仍憑你仙還是人,都會自然啓動,無法逃脫,且越是要掙紮,陣法啓動得越快,因而風菱先前沒有掙紮逃脫,畢竟她話還沒說完呢。
風菱看了一眼周圍飛沙走石的危機,那滾滾上竄的石灰色,恐怕要攪壞她的三魂七魄才罷休,她不由歎了口氣:“罷了,那我還是抓緊時間說吧。”
話音一落,在風沙之間,風菱快速地将三個原因擺在了裘污的面前:
“我之所以前來,其一是爲了雷澤軍,同樂軍執掌整個北部貧瘠之地,隻要收複了同樂軍,雷澤軍就能觸碰到九州,我就能帶他們回家,所以裘污将軍是雷澤軍回家的最後一道關卡,我答應過我的雷澤軍,我一定帶他們回家,絕不能食言。”
“其二,我是爲了我自己,我需要裘污将軍的勢力,裘污将軍在北國部落中深得人心,我要介入北國的勢力,必須要有人支持,隻要裘污将軍歸順于我,就相當于一部分妖族承認了我,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收妖族,成爲他們的庇護者,至于我爲何要接收妖族的原因已經沒有時間說了。”
“其三,我是看重裘污将軍,不忍裘污将軍再在惡魔的統治下苟延饞喘,因爲裘污将軍再此下去,必然沒有活路,裘污将軍在安鹿縣會戰戰場上給我讓出了通路,我感念于心,此恩必報,且将軍又是我徒兒的親父,我也得奮力一救。”
風菱回答的三點,讓裘污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雖然不太明白她說的徒兒一事,但她幾句真誠之語卻将一個爲人主上的心境,一個關切妖族的夙願,一個知恩圖報的原則都酣暢地表達了出來,如何讓裘污不動容。
可是,他沒辦法終止法陣,他此刻是願意停止他強烈的誅殺風菱的決心。
若是能終止法陣,他興許願意和風菱停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談條件,說一說歸順她也不是不可以,隻要她答應廢除投名狀,善待同樂城的百姓士兵。
可是法陣還在旋轉,漸漸的,裘污已經看不見飛轉的沙石中風菱的模樣,偶爾能看見的是,飛石刮過了風菱的臉頰,讓她白皙迷人的臉蛋上出現了一條條的血痕。
裘污覺得口幹舌燥,很想說話,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沒想到,風菱的話音卻再次傳了出來:“另外,既然來談判,我已經準備好了交換的條件,隻要裘污将軍歸順,我就廢除投名狀,從此隻要跟随雷澤軍的北族子民待遇與雷澤軍同樣,一視同仁,都是我的人。”
話到此處,裘污終于從沙啞的喉嚨中迫出了一句話,小聲道:“不,你先别死…”
話還未落,這時的大陣中充斥起了鋪天蓋地的黑煞,完全淹沒了風菱的身影,隻有一條縫中傳出了風菱的輕笑,随後她似乎還有一個疑問:“對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爲何你殺我一個人,要讓三百兵士血祭大陣呢?你就我看來,不是不愛惜士兵的人啊…”
風菱的落語是感歎,再之後風壁狹帶着黑氣将峽谷變成了一團黑球,隻有噼裏啪啦的石頭作響的聲音。
“你說什麽?”裘污震驚地奪目看去,見到那些變成石頭的士兵們,有血有肉隻是暫時幫他建造陣法的士兵們,他最愛的士兵,他們化成的石頭突然炸裂了,變成了黏糊的血液在罡風中揮灑。
“不!”裘污這一刻明白了,上層魔族送來給他的大陣陣法,原來是用鮮血來祭奠,在他手下的兵士變成石頭的那一刻,他們已經回不來了!
這就是魔族的法術,以血滋長,以肉延伸,要對付一個人,卻要用數百人的鮮血來生祭!這是何等的殘酷!
但是殘酷是他帶來的,是他強烈的欲望讓這群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是他的不察導緻了他們的犧牲,風菱的最後一句話不是提醒他,是在諷刺他!
“嘩!”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大陣在裘污以及身後衆人震驚的視線下消失了,短短的幾瞬,隻見風息後下起了紅色的雨,嘩啦啦的瓢潑紅雨,那是他們一同奮戰的戰士的鮮血,就這樣落到了峽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