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陳國自己将心腹送上了門,那就怨不得吳小俊他們要從她的身上探聽消息了。
驿館的柴房中,黃四明從昨夜将魔女綁了出來,關在了柴房裏,雖然不知道魔族的功法,不過介于世間道法都有相通之處,故而黃四明在柴房中施展了妖族的禁锢之術,以防魔女逃脫。
好在這禁法還是有點用處,果然魔女沒有逃出去,此刻仍舊癱坐在柴房的角落裏,目光無神。
吳小俊和黃四明以及何中、嫦娥來到柴房時已經饷午過後,明亮的日光照得柴房通透清晰,透過射進窗戶的亮光,吳小俊才發現魔女雖然身材極好,卻偏瘦了一點,腿長,身高與他相近。
他看着魔女,如今才發出這樣的感歎,想來,真不知道自己這半個月來都做了什麽,人家的長相、身材都沒什麽映象,就與之交歡,果然他是中毒不輕。
而很快,還未等吳小俊對自己這半月來的所作所爲狠狠的思索一番時,他便聽到緊拽着他袖口,躲在他身後的何中,将寶蓮燈舉得遠遠的對着魔女,大聲嘟囔道:“惡魔退散!惡魔退散!”
“…”吳小俊聞之,終于明白他爲何會中了魔女的毒了,畢竟成日裏和一群不靠譜的人呆在一起,心智能有多堅定?
吳小俊看了一眼身後膽小的何中,又看一眼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黃四明,歎了口氣,抽開了何中的手,白眼道:“大白天的驅什麽鬼?寶蓮燈是用來驅鬼的嗎?還不放下來。”
話音一落,尾随在最後的嫦娥溫柔一笑,将何中仍回去的寶蓮燈收進了袖口,安撫道:“其實也可以用來驅魔…”
“…”嫦娥!我不是你相公嗎,你幫誰說話呢?吳小俊無奈再次歎了口氣。
這時卻聽到了魔女的冷哼,淫笑道:“大帥來找奴家還帶這麽多人,難道大帥有讓他人看我倆春宵一度的癖好?”
魔女的話可真是讓人尴尬萬分,嫦娥不由面色紅到了脖子根,低下了頭,而黃四明見狀,惱怒地站了出來,再次提起了四明鏟,吼道:“不知廉恥!魔女,快快交代!你接近大帥有何目的?陳國的寶庫在哪?還有你們魔族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其實,魔女在昨夜見到吳小俊護着嫦娥時,已經知道大勢已去,她不可能再蠱惑吳小俊,必然會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因而早有心理準備,覺着無論如何都是死,哪裏肯說實話。
聽到黃四明的恐吓,魔女面紗之上的雙目一瞪,繼續冷笑了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當然,若你想問我,一夜要多少白銀,我興許還會答你。問吧。”
話音一落,黃四明的面色漲得通紅,雖然他有一張獅子的面孔,不注意看的話,面皮的紅色也不大看得出,不過顯然他鼻孔因面皮腫脹而放大了一倍,喘出了粗氣。
這個女人果然不知廉恥!
惱羞成怒之下,急躁的黃四明一揮大鏟,就要向魔女砸去,然被吳小俊給伸手攔住,拍了拍他鼓動的雙肩,示意他安分一點。
黃四明無奈收回了四明鏟,看着吳小俊往前走了幾步,慢慢蹲了下來,與坐在地上的魔女平行,提出了問題:“你叫什麽?”
“什麽?”魔女顯然對于吳小俊提出的問題有些驚訝,仿佛聽錯了般呢喃道。她沒想到吳小俊會問這個,因爲這個問題一點也不重要。
如今她在他們手上,吳小俊可以問很多問題,譬如先前黃四明問的那些,可是沒有,他竟然隻是問了這麽一個毫無關系的問題。
在魔女吃驚的神情下,吳小俊卻無所謂地,近乎是不假思索地應道:“你不告訴我,你怎麽稱呼,難不成讓我喚你‘魔女’?”
他在說什麽?他不應該此刻恨極了她嗎?那爲何還要對她如此客氣?
魔女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來,凝望着吳小俊的臉龐,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初見時意氣風發的神情,隻是那時的魔女沒注意到,他的眼中寫着溫柔兩個字,他的眼睛是柔和的,是魔女從沒見過的神色。
她有些回不過神來,竟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桃夭,桃樹的桃,夭折的夭,你難道不應該怒責于我,甚至懲罰蹂躏我嗎?”
吳小俊聽到魔女的提問,作爲一個正常的男子,且還偶爾風流的人,顯然對魔女的話誤入了歧途,想歪了,不由更加尴尬的面色紅了一紅,咳嗽了一聲:“…我沒那方面喜好…那個你叫桃夭是吧?”
魔女出生風月,自然在吳小俊的回應中,聯想到了自己的話引起的歧義,其實她想說的不過就是吳小俊爲何不将她綁起來,嚴刑逼供,這會兒帶出了誤會,哪怕她早已對風花雪月之事習以爲常了,但面對吳小俊的尴尬,不知不覺的也害臊起來,低頭小聲地:“嗯。”
不過,吳小俊這個一向大大咧咧,便将這樣的小插曲一概揭過,道:“那,桃夭,你聽好了,本帥從不打女人,所以不會爲難于你,至于這些時日之事,這是本帥自己心智不堅,不會把自己的無用遷怒到他人身上,隻是你是陳國派給我的,我必不會放你回去報信。”
伴随着吳小俊的聲音,桃夭仿佛看見了一片暗紅之海,深不見底,不見天日,還中有黑暗的宮殿,總是傳來這樣的聲音,像是魑魅魍魉的吼叫,在掙紮,在憤怒,在說着“你這魔女對我做了什麽?我要殺了你”這樣的話。
這才是現實,這才是被魔女蠱惑之後清醒的人應該有的反應,而眼前的這個男子沒有。
杉木簡搭的木欄窗戶上破了個洞,洞中吹進了涼涼的微風,風撩動着桃夭面上的薄紗,紗中的容顔若隐若現,似乎要揭開一道不可示人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