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她心裏念着的那人與太一相似的話,那不是在說她此刻更注意太一了。
風菱忙自顧自搖了搖頭,唔…她的思路越來越偏了,她注意太一,那一定是因爲太一和那人很像而已,她把太一當成了那人!一定是!
長時間的思考讓前廳一下子安靜下來,風菱的不回答,自是把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好在旸晔虛歲也有十三了,聰明伶俐,一點就透,看着風菱複雜的神情,立即打了個躬,告辭道:“弟子懂了,師父…”
說着,旸晔望向似笑非笑的太一,似乎在好生斟酌了一番用詞後,對太一道,“…師…師母,我先退下了!”
話畢,在風菱又驚又嗔的喊聲中,旸晔一溜煙跑了,隻聽到急躁的大喊聲:“你叫誰師母?再者說了,有叫師母的嗎?應該叫…”
風菱的喊聲還未落定,她立即“機智”的打住了,似乎今夜奸詐陰險的風菱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總把自己繞進去的傻姑娘。
好在,她及時住了口,否則指不定風菱會指着太一叫旸晔認“師丈”了。
風菱無奈地将腦袋靠在了椅背上,大拇指的指尖煩躁地在虎口上婆娑着,她此時急需一個人來點醒她,但是她敢肯定那個人絕不能是太一。
可偏偏這房裏隻有太一,而更讓人生厭的是,偏偏他還說話了,他還說:“看樣子,你是對我動情了?什麽時候?”
風菱聞之,擡起頭來,盡可能保持平靜地面對着他那張精緻的臉頰,一本正經對太一的詢問,提出了教育意義:“我先前聽人說過,這男女之情一向多内斂澀口,就算不藏着掖着,也是言簡意赅者居多,像你這般刨根究底的,我還是第一回見。”
面對風菱此時故意避而不談,扯東扯西的舉止,太一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的确算不上刨根究底,隻不過見風菱想不明白,所以好心提點她一下。
誰知她卻掩耳盜鈴,繞開了問題的核心。
其實風菱這般舉措,無疑在證明她的确有那麽一點動心了,否則她完全可以大方的回複他,她沒有動情,而她不僅沒有否認,連撒謊都做不到,她這一路走來,撒的謊大大小小無數,可偏今日做不到了,可想動情一事牽制了她的神識,她無法做出靈活的反應。
既然如此,太一也沒太過爲難于她,硬要逼她承認,他難得的點頭順着風菱的教育應承道:“你說的對,我問得有些多了。不過,你确定你沒有多的話與我說了?我可過幾日就要走了。”
“走?”風菱的手指停止了不安的摩挲,她突然直起了身來,這才憶起太一今夜過來時,說是有要緊話與她說,她那時忙着給青玉寫書信,便叫他等等,這時才聯系到,難道他說的要緊事,是關于他所謂的要走。
對了!他終歸不是雷澤軍的一份子,他是東皇,總是要離開的,正如他一開始出現一樣,他有他的想法,不是被他人左右的。
風菱最初帶他離開僧伽羅,也不覺得他有想長期在雷澤軍中的打算,早知他不過是借此機會離開僧伽羅,可今日怎麽了,在她聽到他要走之時,竟心底像有張織布架,被人給突然切斷了布線,空蕩蕩的。
她腦中瞬間有了那麽短暫的一滞,空白地喃喃道:“你去哪?回天上嗎?”
“你覺得就我現在的修爲回得了天上?”太一笑了笑,對他如今還處在一個地仙境的階段很是坦然,随即,又補充道,“我陪你的時日也有一段了,如今你不需要我的幫助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辦,自然便不與你同路了。”
“哦。”風菱淡淡地應了一聲,一句多的話都沒有,她覺得她應該是有想說的,可是她該說什麽,神海卻是實在渾沌得緊,一點也理不出思路來,當然若是換做半個時辰前,她可能會說“那你趕緊走”,可是她究竟被亂了心緒。
這樣的回應面對一個即将要走,需要送别的人,是很差勁的告别方式。
話音一落,前廳中又是一陣沉默,而這一回的沉默就好像死寂一般,沒有半點聲響。
顯然,風菱這樣的回應,的确也引來了太一的詫異,他不由問到:“就這樣了?沒話了?”
經太一一問,風菱呆呆地回了回神,卻隻是問到:“哦,那你不與我同路,是準備做敵人?”
恩,這才是雷澤軍的主公應該說的話,的确,太一既然還在遺棄大陸,而且曾經也有言說他要收集星辰幡,那麽若風菱也要收集的話,兩人應該是對手的關系。
太一對此,沒有給特别明确的答複,隻笑道:“也許可以做盟軍。”說着,他站了起來,又道,“既然沒有他話的話,我就走了。”
“哦。”依然是這樣的回應。
就這樣,風菱盯着太一頭頂上那條紅色綢緞,見那東西随着他的身影越飄越遠,帶着那股清淡的白檀香味消失在前廳下的院子之中。
翌日,雷澤軍再次拔營,将幽禾縣給燒了個幹淨,看着熊熊灼燒的火焰,風菱的神似乎還未回過來,她許是最近煩心事多了,思緒也沒往常那般清晰,直到随着雷澤軍繼續向東行了二十裏,傍晚時分,埋鍋造飯時,風菱還在琢磨。
她總覺得她昨夜與太一說的話,有些生硬又不近人情,人家都要走了,她也不挽留一番,實在不和交往之道,畢竟此人到底沒有害過她,還總是幫她,沒有深情也有人情嘛。
于是風菱在經曆了整整八個時辰的思考後,決定還是好好與太一道個别,她拿上了一壺酒,尋着客建的營帳中去。
可是這一尋,風菱才發現,找了整個軍營她竟找不着太一所在的客帳,而且仔細想想,她今日就沒見過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