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百姓中瞬間傳來了驚恐的聲音,吓得哭倒在地。
而小童更是驚訝,他沒死,但是他身旁與他跪着的人都死了,隻是一瞬間。
至于飛向他眼中的魔女的磚瓦,隻不過在魔女的一瞪眼下,磚瓦便碎成了齑粉。
未等小童回過神,風菱已經伸出右手,仿佛是勾魂一樣,将小童憑空勾到了她的面前,挂在了半空之上。她冷漠地看着小童,其實很想問,你爲何要殺我?
但是這樣的問題是風菱十年前需要問的,而如今她似乎不需要問這樣無聊的問題,在苟纓縣百姓的眼裏,她的确該死,她隻淡笑着問到:“他們很多人都想殺我,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殺得了我?”
風菱的問題,問得小童無言以對,他看起來半人半妖,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像是人族給予的,而口中還未長開的獠牙卻是來自于妖的遺傳,他此時瞪着震驚的眼睛,看着血泊中的人:“他們…”
風菱順着小童的話,轉過頭去,好像這才看見已經被她的兵砍殺的地上的十人,冷冷道:“他們皆是因你而死。”
一人反抗連坐十人,這就是雷澤軍的軍規,不是沒打過招呼,隻是還有人當作耳旁風,正因如此,此時跟在雷澤軍中的士兵,心中的敬畏多加了一分,軍規不是拿來當擺設的。
話音一落,苟纓縣的街道上再次陷入了死寂,因而小童的話更加清晰,隻聽他顫抖地難以置信道:“我…我沒有,我沒有害他們!我怎麽會?明明…明明是你殺了他們!”
“因爲你的自私害了他們,你爲了滿足你心裏報仇的快感,害得你身旁的人都死了,你明明沒有實力,明明知道你殺不了我,卻還要以卵擊石,那不就是你心底想害他們嗎?有實力的報仇叫正義,沒實力的報仇叫愚蠢。”風菱說着,手指一松,小童從半空中跌到了地上。
小童摔在地上,隻感覺渾身疼得要命,不過更疼的是心,是因爲風菱的這句話,讓他充斥着罪惡感,而待他再擡起頭來時,風菱已經騎着馬走遠了。
這冷血的背影讓街道充斥着恐懼和震撼,但是他們又如何知道她内心有多煎熬,她說的,看似在說小童,其實是在提醒她自己,要報仇必須要有實力,而不是帶着雷澤軍去九州殺闵室送死。
風菱在那日差點殺了蘇士通時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軟弱、同情都會讓雷澤軍陷入萬劫不複,如果不是她的仁慈,那蘇士通絕不會違抗她的命令,妄自攻城,而她也不會差點斬了蘇士通,雖然有驚無險,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不殘忍,不壯大自己的實力,那她身邊的人就會死,這一回是蘇士通,下一回又可能是魏庭、陳兵…或者她已經視之爲家人的雷澤軍中的任何人,她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如果說爲了雷澤軍,要她屠盡數萬人,她也毫不心軟。
至于日後,她自己也明白,她會受到懲罰的,仙人不會經受天雷的考驗,但是她丢掉了善念,必然也會有相應的劫數。
殘陽如血,灑到了風菱身後的雷澤軍軍旗上,這是一場用鮮血累積的征途,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夜色降臨在苟纓縣中,同樣的黑夜,少了肅殺的殘酷,卻沒消散半點恐懼,此時城樓之上,點着數支火把,火把下,地上的血漬早已風幹,顯然過了兩日,血痕已經難以擦幹了。
風菱站在城樓上,用手抹了抹,一點印子也無法沾在手指之上,恩,的确很難洗去,不過她也不着急,反正這座城在明日之後也會不複存在了。
須臾,風菱收回手指,向尾随身後的陳洸道:“明日,想必同樂城派來的援軍就到了吧?”
“是,據探子回報,同樂城派出八千精兵前來,距我們還有八十裏,明日主上想派何人應戰?”陳洸回禀道。
風菱點了個頭,想了想:“張廣吧,我聽說此次前來的是裘污的副将,性子火爆,倒和張廣将軍相似,也許戰場上會有一場好戲。隻不過告訴張廣,面對敵軍以三殺爲令,持械者殺,反抗者殺,有敵意者殺,但那名副将要生擒,我會親上帥台觀戰。”
“是。”陳洸應了一聲,随即身爲後軍主将的他,就此事補充道,“所需裝備,洸已經準備妥當,另外,在此次苟纓縣中我軍收繳到一些北族富商的字畫,不知主上如何處理?”
風菱聞之,突然迷人地笑了起來,像是看到了寶藏一般的面容,而熟知風菱的陳洸明了地問到:“主上需要洸将字畫瓷器運出兌換成軍饷嗎?”
不過這一回,陳洸猜錯了,隻見風菱搖了搖手道:“那多浪費啊,你統計一下,将這些東西賜給城中的百姓,北族人不是都喜歡九州的字畫嗎?否則也不會大老遠跑到九州去把這些東西搶來,既然如此就給他們吧。”
說到這裏,風菱看了一眼城下漸漸熄滅的燈火,又道:“另外,從今往後,跟随大軍的百姓不必太過強迫他們,适當給他們一點空間,除糧食外,在我軍按定量收繳之後,錢财都留給他們,至于他們所需的糧食,讓他們和先前一樣,用錢購買,不必提升價格。”
陳洸對于風菱這樣的決策有些不明白,仔細想了想,不需片刻便就明白了:“主上這是恩威并施。”
風菱又眯起了眼,拍了拍陳洸的肩,低頭在陳洸耳邊嚼道:“威立夠了,該施恩了,對了,千萬别連武器都賜給他們…”
話到此處,陳洸也跟着笑了起來,果然這個主公一點也沒選錯。
而就在陳洸準備躬身離開之時,突然一聲驚響打破了城牆上的安靜,隻聽“呯”的一聲,像是兵器打在了石牆上,随即,侍在城牆上的士兵傳出了聲音,喊道:“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