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纓縣是一座距離同樂城最西的縣城,平日裏消息閉塞,也顯有官方軍隊會經過此地,然而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第一次見到的大軍是一群銀甲紅衣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魔軍隊。
這會兒,苟纓縣的縣令正在家中偏房擁着一名人族小妾纏綿厮混,這小妾是他上個周從臨村部落,一個名叫臼什的部落中擄來的,當然若是他消息靈通一些,他就知道,那個叫臼什的部落如今已經被雷澤軍攻陷了。
此時,偏房中亮着一盞妖娆的燈火,榻上的被褥被劇烈的運動折騰得七零八落,花布簾帳掉落了一個角,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停地晃動着。
這人族美人原是臼什部落長的陪床丫鬟,模樣十分标志,芊芊細腰若楊柳,縣令早垂涎已久,不過介于縣令家中有個母老虎的夫人,因而他擄劫回來之後,卻遲遲不敢下手,隻藏于偏房内,以便趁母老虎睡着後,來此處偷歡。
一想到家裏的母老虎,縣令就覺得心中怒火難耐,畢竟那母老虎長得身寬體盤,臉蛋也還有幾許老虎的模樣,化形化得并不太好,哪裏能和這些個人族美人相比。
當然,這其實也不怪縣令夫人,多數被鲲鵬譽爲下等妖族之人都化形化得怪模怪樣,少有化形化得極美的。
妖族和人族不同,人族最初乃由女娲娘娘所創,捏出來的人形都是女娲娘娘照着自己的模樣創造的,有一個好模子,自然也有好品相了。
要想當年上古洪荒最美的兩位女神,其一便是這女娲娘娘,其二乃是羲和娘娘,這姐妹倆不知迷倒了多少上古之神,就連到了封神時期,商纣王見到女娲娘娘的塑像,便爲之傾倒,題詩一首:
鳳鸾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争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娆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然而,這最後一句直接誘發了封神大戰,導緻商朝覆滅,由此可見,光塑像便有如此大的魅力,别說真人了。
因而,得了女娲娘娘傳承的人族,相比妖族自是多數美如嬌花,也因此北族聯軍在攻入九州之地後,喜歡大肆搶奪人族女子,就連這名縣令的人族小妾,都不知被輾轉過幾人之手,有苦難言。
她隻不過是一名弱女子,與多數九州女子一樣,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承歡。
偏房的榻上晃動愈烈,可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而且匆忙地如屋外之人仿佛連滾帶爬的跑來的。
随着腳步聲的響起,屋外的叫喊聲也随之而來:“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手下的叫喊聲攪壞了縣令的興緻,他低頭望了望身下的嬌軀,又舍不得這溫軟玉香,便不耐煩的朝屋外吼了一聲:“何事明日再議!”
可是不懂風情的手下卻再次大喊道:“不行啊!大人!外面有大軍打來了!”
什麽?縣令一驚,興趣全無。
這苟纓縣自十年前北族聯軍攻入駒齒關後便再無戰事,雖然前些日子聽聞僧兵攻打同樂城,兩軍對峙于邊境之上,但那是同樂城的事,怎會牽連到後方?莫不是那八萬精兵都敗了?僧兵已經攻陷了同樂城,朝裏面打來了?
想到這裏,縣令頓時吓的臉色發白,從榻上摔了下來。
慌忙合好中衣的縣令,來不及披上甲胄就出了房門,聽士兵彙報後,趕到了城門之上,擡眼望去,漆黑的夜裏,烏壓壓的大軍仿佛一群嗜血的狼群,排開了陣勢。
不過這陣勢異常奇怪,隻見最前方的士兵都沒有武器,十人一列用線拴綁着,每行五十人,依次往後排着,而且仔細一看竟幾乎是妖族士兵,妖族的背後有一群騎着戰馬身穿銀甲的人族士兵,他們的鐵騎就好像在押解着前面的妖族。
縣令從未見過人與妖如此混雜的軍隊,當然若不是看在他們列隊十分整齊的情況下,縣令一定會用烏合之衆來形容他們,然而他并不能,因爲他光從城樓上就能感受到這群大軍帶着的涼意,宛如閻羅之地爬出的惡鬼。
他們目露猩紅,光視線就傳達出緻死破城的想法。
縣令的衣襟被冷汗給浸濕了,正在他開口想問上一問,來者何人時,就聽到了下方由戰士們傳來的話音:“将軍大人有言,‘我從十數到一,若不開城投降,就斬殺城内所有士兵’!”
縣令一愣,嘴裏吐出了髒字:“什麽王八羔子!”
因兩軍對陣,除非修士用千裏傳音之術,否則通常是聽不見對方主将或主帥的聲音,所以縣令話音一出,城牆上的北軍士兵就扯開了嗓子替他重複:“縣令大人說‘什麽王八羔子’。”
可是對方沒有反應,隻聽在他們話音未落時,下方來軍又傳到:
“十。”
“九。”
“八。”
…
縣令聞之有些錯亂了,下方的來軍究竟怎麽回事?聽不懂話?還是根本不想聽?
數數聲還在繼續,當縣令聽到“三”這個數時,慌不擇路了,他終于意識到下方的來軍根本不是來打商量的主,他們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慌忙之下,縣令顧不得再聽下方的數字,一個勁叫人防守,大喚道:“快,弓箭手,快…”
話音未落,下方的最後一個數字,已經數完了。
隻聽“一”之後,黑夜中閃過了一抹光亮,在銀甲士兵最前方的一匹白色戰馬上,坐着一位将軍,他手中彎弓放出了一支箭矢,直接奔向了城門高台,穿進了縣令的喉嚨。
鮮血…在夜裏綻放出了第一道妖冶的氣息,随着縣令倒下的聲音,下方戰馬上的人再次下令,這一回沒有傳話,而是用實際行動來回應了他的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