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風菱也讓陳洸将賣了兵器的錢拿去購買棉襖,當然雷澤軍中幾位将軍覺得風菱是在浪費錢财,這樣的冬季,他們雷澤軍各個身強體壯,完全能夠抵禦,更何況還每日不穿衣服的跑步呢。
張廣最近心中煩躁得緊,眼看就要到風菱答應帶他們離開的時間了,可是風菱卻仍舊沒有任何交代,因而第數次登門,尋風菱問個明白。
此時間上早,冬日的清晨裹着一層薄霧,宛如白色的紗織在城中飄蕩。
張廣踩着淡淡的紗霧,叩開了平和縣中的民宅,因他來得頻繁,也沒有人通禀,就讓他徑直進屋尋人,而待張廣到達風菱所在的屋院時,便聽到了悠揚的琴聲與箫聲。
如此和諧的音律讓張廣蹙起了眉,走近院中一看,盛開欲豔的紅梅之下果然坐着兩人,一人在石凳上吹着箫,一人在不遠的矮幾上彈着琴,好不痛快。
旖旎綿延的樂聲在張廣耳中不斷徘徊,饒得他腦袋疼,不由加快了腳步,走到吹箫人的跟前憤憤道:“都督大清早以樂作樂,好生快活,是否是忘了答應過我等的事了?”
吹箫之人面色紅潤,帶着些許妖娆的氣息,正是最近樂不思蜀的風菱,而彈琴之人,便是最近傳說中被僧伽羅派來以美男計誘惑風菱的太一。
兩人見到張廣來了,都停了下來,隻見風菱手中握着桂月箫,望向張廣客客氣氣地笑道:“張廣将軍也起得挺早,可有吃早茶,昨日無上法王送了我一捆陳年蒼茶,我煮來與你品品。”
說着,風菱走到太一所在的矮幾旁,取了桌上的茶壺,就烹起茶來。
張廣看一眼風菱平靜的舉動,又看了一眼太一望着風菱無不柔情的眼神,心底的火立即竄了上來,大步走到桌前,“呯”地一聲拍在了桌上,怒道:“喝什麽茶!”
聲響一出,在風菱擡起頭用驚訝的眼神看向他時,他的牙齒咬得更厲害了。
仔細看看,風菱的模樣也就二十歲的待嫁年華,眉眼清澈,可愛動人,就算再如何與她生氣,也到底生不到哪裏去,因而張廣作爲長輩,雖然來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火。
可是看着風菱這樣成日裏打混,不僅耽擱了時間不說,還連當主子的心思都沒有,張廣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頓時也不顧主仆之别,大叫道:“雷澤玥!我張廣敬你一聲都督,思及你是大都督親妹已經很容忍你這般胡作非爲了,你要三天再不給我一個答複,休怪我不尊号令了!”
風菱端着茶杯的手停了停,嘴裏嘟囔道:“三天?和将軍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周,爲何将軍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難道将軍當初奉我爲都督,隻是一時興起,到底還是不信任我。”
張廣聞之一愣,一個半月前他們的确在風菱說辭下動容了,奉她爲主,也說過兩個月内無條件信任她,聽她差遣,但别人怎麽想張廣不知道,他隻知道他的确不認爲風菱有這個能力,雖然最近些日子和風菱接觸多了些,但也隻當她是雷澤家的孩子,沒有信任一說。
張廣不喜歡說假話,直白道:“是!我張廣今日就說明白,一直隻把你當雷澤家的小丫頭!你要做不來,就當一個擺設的花瓶主上好了,早點說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來做。”
話音一落,未等風菱有反應,隻聽一聲桌子碎裂的巨響,低頭一看,竟是太一拍碎了矮幾,冷冷地盯着張廣道:“張廣!這般與主上講話不合适吧!”
張廣見狀,瞪大了雙眼,剛想說點什麽時,風菱突然伸手攔了攔身旁的太一,轉而對張廣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三天就三天,将軍先回去吧。”
聽到風菱的回複,張廣急脾氣地轉身而去,剩下風菱望着張廣離開的背影,咬緊了殷紅的唇瓣,眼眸中滑過了一絲悲涼。
良久,她聽到了太一又恢複平常的語調,淡淡道:“這麽好看的嘴唇咬破了豈不可惜。”
風菱眨了眨眼睛,松開了牙齒,伸手一揮将桌面恢複了先前的樣貌,無奈道:“怎麽,你取笑我可以,别人罵我,你就不能忍了?”
“當然,你可是我心尖上的人,哪能容忍别人欺負你。”太一看着恢複了原貌的矮幾,漫不經心地煮起了茶,玩笑道,“你要早些從了我,就不必在這裏忍氣吞聲,想哭不能哭了。”
一言不合就表白,風菱最近已經漸漸習慣了太一說喜歡她這件事,也完全當做了口頭禅地回複道:“說了一百遍了,你我有緣無份!”對,緣份是有的,感情嘛,那可真不能強求。
而太一也似乎習慣了風菱三番五次的拒絕,完全将風菱的話當作耳旁風,自顧自地擺弄着茶具,繼續聽風菱歎了口氣,認真地道:“我有我的劫要渡,你幫不了我。”
說話間,壺中的水響起了吱吱的聲音,晃動着不斷騰起的熱氣,太一笑了笑,提起壺水,望向風菱,感歎道:“這麽懂事。”
随即,他倒了杯茶捧到風菱面前,難得地語重心長道:“不必太委屈自己,你還小,人心這種東西不經過時間的洗滌是得不到的。”
風菱接過太一手中的熱茶,望着少年模樣的人,居然這人好意思說自己小,那他呢?他難不成活了個萬萬年了?
看着風菱露出不解的神色,太一以爲是風菱沒理解他的意思,特别解釋道:“就比方說,我這麽久,天天陪你去勘查地形,你不仍舊沒對我動心。”
太一的解釋讓風菱重整笑顔,将熱茶飲盡,也玩笑了起來:“這話說得不準确,我不是沒對你動心…”
然而這樣的玩笑卻惹得不正經的太一愣住了,他手指一頓,驚訝地緊盯着風菱,卻是聽風菱補充道:“…是完全對你還有戒心。”
話到此處,先前張廣出現的陰霾再次一掃而光,隻聽院中話道:
“你被我教壞了。”
“嗯?”
“開始坦然地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