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盯着風菱銀色铠甲上的玉兔墜子,若有所思了一會,在她說到他對她很上心時,他淺淺的“嗯”了一聲,随即笑道:“對你上心是其一,另外,我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會給人感覺,我成日裏遊手好閑,雖然我的确出乎意料的閑。”
“噗哧!”風菱聞之忍不住笑了起來,淡淡的打量了太一一眼,這人真是奇怪的存在。
要說風菱對他滿懷戒心沒錯,但是有時候她又不想用猜忌的眼光看待他,特别在他時不時說出一些讓她忍俊不禁的話時,她總有一種陰霾一掃而光的感覺。
而且更奇怪的事,風菱覺得他說話時的态度很平靜,平靜得就好像這些有趣的話不過是他習以爲常的說辭,并非刻意,說得那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因而在面對他時,風菱總能将他想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曾經總繃着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表情的人,那人的話也總惹她生氣,卻也不乏樂趣。
不過他倆還有一點不同,除了外貌和修爲外,性格也有些許差異,那就是太一比那人還不要臉,就連說喜歡她,太一都說得理直氣壯,而那人卻從來沒說過,也許是那人沒喜歡過她,又也許…
這些假設,風菱如今都無從考究了,畢竟她連他究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不過她堅信他一定在某處活着,算計着什麽。
想到這裏,風菱端起苦澀的湯藥,宛如喝酒一般一飲而盡,連藥渣都不剩一絲一毫。
空蕩的碗底還藏留着藥香,風菱将藥碗遞回太一手中,笑道:“你的确‘遊手好閑’。”
這時,在太一對自己的無聊若無其事地描繪過後,在一旁的魏庭和易白芷都走了過來,隻見易白芷雙膝微彎,兩手平壓在腰間,作了個揖道:“太一先生。”
太一聞之,看向易白芷打了個招呼:“哦,你也跟着來平和縣了?”
“是的。”
望着太一如此淡然的态度,風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怎麽看太一這孩子也隻有十來歲的模樣,可是行事作風卻十足的老成,特别在他人面前,聽到他人對他如此恭敬,風菱身上的雞皮疙瘩就起了一層。
不過話說回來,風菱此時才發現如今的易白芷和當年那足不出戶的小姐已經判若兩人了,若是放在十年前,易白芷哪裏會如此大方落落地與人交流,恐怕見人連頭也不肯擡起來。
白駒過隙,風起雲岚。
風菱不由得随口問到:“你們倆認識?”
易白芷點了點頭,柔柔應道,說話間帶着對太一的崇敬道:“嗯,我在僧伽羅國行醫之時得遇太一先生指點過一二,太一先生不僅才華橫溢,對醫術藥理也是了如指掌。”
聽着易白芷字裏行間裏對太一的信任,再望望易白芷對太一推崇備至的眼神,風菱心底莫名燃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氣,白眼瞅着太一,揚了個聲調,淡淡地“哦”了一聲。
當然這個“哦”興許指代的是易白芷看錯這少年了,又興許是風菱對這樣的評價不屑于顧,不過落到太一眼裏,他眸中卻滑過了一絲光亮,笑道:“你這是什麽眼神?喝醋了?”
風菱再次抽了抽嘴角,瞥了太一一眼,冷哼一聲:“笑話。”說着,便準備轉身往雷澤軍中央營地而去。
易白芷見風菱踱步要走,此時早已忘了先前風菱還掐着她脖子準備殺她一事,忙追問道:“雷澤都督等等!我聽魏庭将軍說你們要回九州,能不能捎上我?我想去尋小俊,他是我如今唯一認識的人了,聽說都督和小俊是至交好友。”
風菱腳步一頓,轉頭猛地掃向大嘴巴的魏庭,瞪着他,已表明了對他說漏嘴的不滿。
風菱不滿是正常,畢竟她心中已有了帶雷澤軍逃出僧伽羅國的打算,而這打算并不能向外人提起,雖然易白芷是個單純的女子,告訴她也沒什麽,但此刻還有一個叫太一的聰明人,在無法确定太一究竟是敵是友之前,如此重要的事怎能說出來。
可惜易白芷心大,毫不猶豫地就向風菱提出了要與她們一同離開的心思,明顯的落入了太一靈敏的耳朵。
風菱無可奈何,隻好冷淡地回應易白芷道:“我是經營押運镖局的人嗎?誰都要我送他一段路程。”說話間,風菱卻是将視線落到了太一身上,也一點也不避諱地與太一視線相撞。
易白芷沒明白風菱表面上和她回應,其實是在對太一說話,仍舊傻乎乎地嗫嚅道:“怎麽…可魏庭将軍…”
不過易白芷沒聽懂,太一卻聽得明白,看着風菱笑了笑,話中有話的向易白芷道:“你可以待她走的時候,悄悄地鑽進隊伍裏。”
此刻,風菱明白了太一今日的來意,他是想來軍營探聽雷澤軍接下來的動向,可是爲何?難道真的是他暗指所說的,他打算在雷澤軍離開的時候,“悄悄地”跟着他們一起走?
未等風菱有接下來的回應,太一已經轉過身,帶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去,丢下一句:“先走了。”
風菱見狀,微微一怔,他這麽快就走了?難道是已經摸清了自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劃了?隻匆匆一眼,看看風菱今日對各位将軍的安排,就明白了?
風菱歎了口氣,罷了,這樣的人興許帶着一起走,比把他留在僧伽羅國有利,既然他曉得了她的計劃,就讓他端着看戲的心态等着吧…
話到此處,風菱往軍營中走了幾步,卻突然轉身向城中無上法王帶着和尚們做晨修的方向走了去。
而風菱剛走,魏庭就匆匆尋來了陳洸将軍,找其商議風菱吩咐下來的事項,而在魏庭與陳洸交代之後,陳洸吃驚地望向魏庭,大呼道:“什麽?都督要我們暗中拿一千名兵士重建連接平和縣與安鹿縣之間被大戰破壞的南岸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