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當少年走近了後,仔細看看,少年真的很好看,那雙眼睛清澈得宛如冰山上流下的泉溪,讓人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幹淨純粹的少年居然能駕馭那讓人望而生畏的九頭獅子。
漫天的雪,洋洋灑灑,雪花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之上,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落下過一樣,連一點潮濕都沒有留下。
少年的建議說得很是誠懇,就好像他最初建議兩方停戰一樣誠懇,但是顯然,這兩次言辭中都有一點别扭的存在,就是言辭中帶着不容置喙,絕對和他那清朗純真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少年的模樣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個頭卻和吳小俊差不多,這樣的反差,讓吳小俊覺得眼前少年的心智絕對不是像他面龐一樣,這般稚嫩。
也許,僧伽羅國最終成爲這一場戰役的最大赢家的謀略,就是這個少年指導的…
吳小俊扶着風菱的手猛地一緊,不行,絕對不能交給他。
但是…吳小俊看着風菱已經蒼白得奄奄一息的臉頰,他知道,少年的話沒錯,風菱絕對不能再經受任何颠簸了,而且他手下也沒有足夠能力的醫者。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少年身後傳了過來:“阿彌陀佛,吳小友,好久不見。”
吳小俊擡眸,繞過少年的身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時臉上滑過了動容的神色,這人是…無上法王!
對了,無上法王是僧伽羅國人,當年孤山上就是他、風菱,以及吳小俊三人活了下來,他們是經曆過生死的戰友,隻不過自無上法王跟随僧伽羅的使節團回國之後,就沒了聯系,但不代表情誼不在了。
吳小俊慢慢站起身來,上下打量着無上法王,他仍舊當年的模樣,不過披了身紅色金紋的袈裟,看起來更加尊貴了,想來,無上法王在僧伽羅國的地位應當很高。
無上法王看着地上的風菱,悲從中來,歎息了一聲,這一場戰役之中,風菱受的傷最重,身心皆累,滿目瘡痍,找不到半點當年對付易白虹時的風采。
再看看吳小俊,散亂的長發,這兩人對無上法王而言不僅是戰友,也是救命恩人,看到恩人這樣,無上法王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緩緩蹲下身來,看了看風菱的傷勢,道:“小友,太一先生說得對,風小友最好留在這兒,好好養傷才是。”
吳小俊看着無上法王,若是把風菱交給無上法王的話,他倒也放心,原本風菱就不屬于哪一國的人,唯一仇人隻有那易白虹,而易白虹在北族聯軍中。
如今,雖然僧伽羅國攪入這天下亂戰之中,但今日之舉便與北族聯軍結下了梁子,因而要讓他們把風菱交給易白虹絕對不可能。
利弊權衡下,吳小俊松了松口,欣肯道:“也隻能這樣了,隻是,法王這兒可有好的醫者?”
吳小俊有些放心不下,把風菱交給他們,意味着之後的事,吳小俊不能參與,畢竟這裏已經是僧伽羅國的國土範圍了,他作爲張國的國侯沒有邀請,是不可在此地久留的,更别說帶着鎮東軍一同留在這兒。
說話間,吳小俊擔憂地低頭往風菱處看去,卻見到那名少年已經蹲在了風菱一旁,沒有打招呼地将風菱的頭擡了起來,指尖在風菱額頭處祭動起了真元。
吳小俊一驚,忙要阻攔:“你在做什麽?”
話音未落,無上法王拉住了吳小俊即将要抽出長劍的手,道:“小友無礙,太一先生是在給風小友渡真元,穩住她靈氣的流失。”
無上法王看着那少年的舉動,又道:“小友放心,太一先生醫術純熟,交給他自然能治好風小友,貧僧在這裏與小友發誓,定保風小友安然無恙。”
說話間,未等吳小俊點頭,隻見少年已經将風菱打橫抱了起來,穿過吳小俊身旁,在路過無上法王時,微微一恭禮,點了個頭:“先走了。”
吳小俊對于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主張,有些惱怒,見少年轉身而去,準備叫住少年,可沒想到少年卻突然停了下來,仿佛後面長了眼睛一樣,背對着吳小俊道:“吳帥此時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非在此與我吵鬧。”
事情?大戰結束了,還能有什麽事?
少年沒有轉過身,繼續言簡意赅的提了一句:“雷澤言一死,你覺得闵殇會放過雷澤氏?”
吳小俊瞳孔一縮,闵殇乃九州國天子名諱,這少年短短一句,已經把此刻京城的動亂講得清清楚楚了。
對!雷澤言死了,但是雷澤家還在,天子不會留下一個可能日後會威脅他的家族存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野火燒不盡,來年又一春…
這一場戰役的慘痛,原本就是在天子殇的謀劃下造成的,爲了防止報複,他一定已經開始着手對付雷澤家以及依附雷澤家的勢力了。
他得回去,趕在天子動手之前,把這些人帶去張國!他答應過風菱的,一定要保住雷澤家,還有雷澤言的兒子,那孩子一瞬之間失去了父母,如今無依無靠。
念及此處,吳小俊立即轉身,急忙召集鎮東軍準備返程,這時,無上法王再次叫住吳小俊:“小友且慢,雷澤軍傷亡慘重,不如将雷澤軍留下,讓雷澤軍在此處養傷。”
“也好。”
吳小俊此刻心中挂念京城中的雷澤家,無暇多想,匆匆答應之後便轉身而去,他并未注意到,少年突然轉過了頭,一改先前青嫩的表情,眼皮微壓,眸色深沉的望了一眼吳小俊離開的背影,似乎在若有所思着什麽。
這時,少年身旁出現了黃二的身影,當然倒不是吳小俊都放心風菱了,他還放心不下,隻是他心中還挂念着另一件事,便拉住了少年的去路,斟酌道:“那…那個,這位小弟,在下有話想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