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十名勇士的聲音不響,爲了不讓對岸的北族守軍有所察覺,他們一動不動的趴在灌木叢中。
天色漸漸進入了晚霞暮霭,隻見一抹橙朱的光影自西而東的灑落下來,撲在了雷澤言極身旁二十名勇士身上,幹燥的氣候,讓一直爆曬着、等待着對面炊煙升起的士兵們皮膚炸開了蒼白的裂痕。
他們早已脫下了铠甲,爲了以最快的速度橫渡鐵鏈,一切重甲都被卸下了,身上隻穿着單薄的麻衣,因而被太陽曬破了皮。
而且,此處灌木中長滿了荊棘,一棵棵小刺紮入了皮囊,割出了數百條細小的血絲,但二十名,不,應該說是包括雷澤言在内,二十一名勇士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時間漸漸推移,終于在兩處城外的喊殺聲漸小後,對面的鐵爐堡升起了炊煙,雷澤言一揮手,二十名勇士齊齊沖鋒而上,往十六根鐵鏈上攀岩而去。
素來,凡是堡壘附近都有防禦飛行的陣法,鐵爐堡也不例外,雖然這鐵爐堡的陣法相對于先前的苜蓿堡要弱得多,如若集中雷澤軍中的修士,隻需要兩三日便可破除。
可是時不我待,雷澤言已經沒有時間讓雷澤軍中修士破陣了,光是破掉幹涸大陣要一日都已經很緊迫了,所以雷澤言必須以人力攻破堡壘。
江河湍急,下方滾滾的黃水,宛如呼嘯的虎口,在等着鐵鎖上的人肉墜入。
殘陽如血,灑完了今夜的最後一抹光輝,暮色降臨,鐵爐堡中的北族士兵在塔上發現了有人渡橋,大爲吃驚,忙通知堡中守兵禦敵,點起了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北族士兵們看到鐵鎖上那堅毅的身影,與沾滿泥垢鐵鏽的血肉,若不是他們是敵非友的話,他們一定會對鐵鎖之上的人族勇士鼓掌。
很快,橋上火焰通明,橋堡與安鹿縣内高地地勢相比稍高一些,因而勇士們往上攀爬較爲費力,而更費力的是,從橋堡之上很快滾下了沾着火的滾石,還有裝滿油的木桶。
一時間,橋上盡是濕滑的火油,遇火則燒,烈焰灼灼燒過了橋的大半。
可是,勇士們并未退縮,身上背着一巨大的水桶,往自己身上淋着,一面用身體蓋滅橋上的火苗。
江水翻湧,江面倒影着火光,火光伴随着江聲,喊殺滔天。
雷澤言手持長戟沖在勇士們最前方,已經快要到了橋對岸的鐵爐堡了,而對面的守衛也撿起了武器準備迎擊,不需片刻,隻見雷澤言與五名勇士跳入了堡中,開始與守衛拼殺。
在刀光劍影之下,堡口處躺倒了無數血肉。
北族守衛見堡口快守不住了,忙向堡内堡主報告。
此時,堡主還在堡中最北的食房中與衆人飲酒吃肉,突然聽聞士兵報告,萬萬沒想到,才不到半個時辰,僅僅幾人就攻入了常人無法通過鐵鏈橋!
于是,堡主大驚之下,這才急忙下令:“快帶人切段鐵鏈!”
命令一下,數十名北族士兵手持鐵錘匆匆趕往了鐵鏈橋附近的堡口,一群人圍住雷澤言及五位勇士,讓他們無法阻攔敲斷鐵鏈的士兵的動作,另一群人舉着巨錘開始砸斷鐵鏈。
此刻,鐵鏈之上還有十來名勇士正在往前攀爬,劇烈的晃動讓他們無法站穩,他們一面用身體撲滅橋上的火,一面用巨木在橋上搭着木闆,隻要木闆搭上,這鐵索橋便變成了一道橫橋,可通兵馬。
而同時,鐵爐堡對岸的安鹿縣高地上已經集結好了數百名士兵,隻要橋可以通過,他們就能一擁而上,對戰鐵爐堡内的守兵,占領鐵爐堡。
可是這會兒,鐵鏈的晃動和越來越大的火勢,讓這一切看起來有些困難了。
漸漸地,隻聞“咚”的一聲,一名被烈火滾灼的勇士被晃入了橋下,淹沒在滾滾的江水之中,那一道身影,倒映出一抹悲壯的火光。
突然,又是一聲落水的聲音,再次添加了一聲壯烈,二十名勇士瞬間折損了四人。
雷澤言見狀,大怒,長戟一揮斬殺了堡口的五名北族士兵。
夜襲越來越兇猛,可堡中的士兵也越湧越多,不需片刻,堡口塞滿了北族士兵,而滾到鐵鏈之上的火球也越來越多,火勢越來越大。
看着熊熊燃燒的鐵鎖,雷澤言眼中閃過了一絲悲涼,望向月明星稀的天空,咬牙念道:“老天,你就下一場雨吧,難道真要亡我雷澤軍!”
話音一落,驟然一道風吹過了雷澤言頭冠上的盔纓,這夾雜着濕潤的風,讓雷澤言剛熄滅下去的神色瞬間一亮,他猛然盯着突至上空的雷雲,聽到一聲“轟隆”的巨響。
上空!上空出現了密集的閃電,而後又是一聲“轟隆”,那閃電就是盛開的曼莎珠華,帶着藍色的光芒,從天上劈了下來,炸亮了堡口。
一名北族士兵被雷劈了個正着,剛燒起來,就被倏然而下的大雨給澆滅了火光。
大雨傾盆而下,而這時從安鹿縣的方向飛來了幾道彩色的光芒,在雨中大喊:“雷澤都督,四明洞修士攜一衆弟子前來助你!”
說完,隻見光芒中射出了幾道仙法直擊北族敵軍的泥丸宮,一下打落了數名北軍。
雷澤言見狀,握緊長戟,抓住這突然激起的軍心,大吼一聲:“全體進攻!”
伴随着雷澤言那雄厚的大吼,他的衣襟在空中獵獵而舞,在橋上的勇士,在橋對岸靜候百名的士兵都頂着狂風暴雨,沿着鐵橋的往鐵爐堡内一沖而去!
大雨淋漓盡緻,電閃宛如攻伐的樂章,踏着雷霆萬鈞之勢,照耀着雨中拼搏的将士。
一夜之後,曲江水漲,而曲江對岸的鐵爐堡已被攻占,堡主脫逃,下山繞道前往北族大營前去報信,而雷澤軍隻損了四十三人,他們的英勇将被永遠銘記在着鐵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