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依照雷澤言的計劃,是由他的副将同天子任命的另外兩位将軍,帶領剩下的十萬軍等到敵軍攻打安鹿縣時,往後圍住敵軍,實施兩面夾擊的戰術,可是副将卻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雷澤言拾起修士手中的虎符,一字一句問到:“他…他是被何人殺害的?”
興許雷澤言問出這句話時,他心中是有數的,他在知道城中被設了陣法時,就漸漸的猜到了另一個可怕的真相,隻是他還是要問出來,還是要聽明白到底是何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雷澤言問出口時,奄奄一息的修士喘息的回答到:“是…是戰地督軍,勾阖大内官。”
“什麽!”修士的回答讓雷澤言身旁跟着的另外幾名修士和将領都大叫出聲,唯獨雷澤言沒有任何表情,他定定的看着這名傷痕累累的修士,盯着他移動的唇型。
果然,自己猜對了。
這時身旁的人還在說話,隻聽其中一名将領大喊道:“你胡說,大内官是陛下的人!他臨陣暗殺副将,可是死罪!他怎麽可能背叛陛下!叛國背主!”
雷澤言聞之,擺了擺手,讓将領别再說了。
他知道,的确,大内官是天子的人,不是桐和長老的人。那個人是天子身邊的侍奉,道法學自山林,是個散修,不會因何門何派作出叛國的舉動,也就是除了天子,誰也命令不了他暗殺副将。
再換而言之,便是暗殺副将,阻擾大軍救援的是天子。
因而這也難怪雷澤言身旁的将領都會瞪大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自己的天子,自己鞠躬盡瘁效忠的天子居然要将他們三萬人全葬于此,誰願意相信。
就連雷澤言最初也是不信的,可是他明白,躺在地上的修士沒有胡說,他說的是事實。
其實,那大内官也好,桐和長老也罷,都是天子養在身邊的狗,天子沒把他們當回事,隻是豢養起來,以備日後牽出來咬人,他們是不可能依自己的想法去殘害朝廷的大臣的,他們要害誰,背後一定有天子的意思。
念及此處,雷澤言突然想起了出發之前,那日上書院中臨走時與天子的對話。
天子問他,他是否會永遠忠于天子,而雷澤言作答:“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看着狼煙烽火,看着下方殘暴嗜血的敵軍,雷澤言滿目瘡痍,鬓微霜,突然淡淡笑了,喃喃道:“臣…不得不死。”
雷澤言看了一眼身後的雷澤軍旗,突然想起了先前他站在城樓上所作的思量,究竟什麽才是對的?他是不是應該從天子手中奪走大權,不再受任何掣肘,一統江山,還是隻做就算明知死路一條,還要忠君忠民之人?
這時,城外北族聯軍的号角再次吹響,這是攻城鼓動的号聲,隻聞浩浩蕩蕩的十萬軍隊齊向安鹿縣的城門開來,仔細望望城下的北族士兵,前方一排手持巨盾,偌大的巨盾在體型寬厚的妖族手中如掌樹葉,他們并排齊驅,頂住了守城雷澤軍不斷砸下的落石。
雷澤言回了回神,伸手一揮,立即向幾名修士下令道:“既然已經知道城中設有陣法,爾等立即找出陣眼已破之。”說着,又對剩下沒有法力的将領下令,“陳兵,你領五千人守住西牆,張廣,你領五千人守住南牆,魏庭,你領三千人密切關注東面孟軍的動向,剩餘人跟我來!”
話音一落,衆人皆聽号令,跟随雷澤言的指令行事,而雷澤言率領剩下的兵将匆匆趕往了安鹿縣臨江的北面。
雷澤言帶領衆人趕到了安鹿縣臨江的北面,此地有一處長不見頭,寬有三裏的江面,名曰曲江,江面波濤洶湧,而正因爲江水的橫亘,也導緻了北族聯軍不敢渡江進攻安鹿縣。
曲江對面乃一處荒野戈壁,延戈壁而去百裏了無人煙,曲江東岸連接當年天澤大陣的遺址最末端,原本也有河澤,不過因十年前,帝俊爲了救風菱吸幹了河澤中的大水,東岸隻剩嶙峋怪石和幹枯的河路。
雷澤言剛剛做過考慮,隻要雷澤軍橫渡曲江,向東北撤去,就可以繞到蒙烏州地界,幸免全軍覆沒的危機,隻不過這橫渡曲江之舉甚是艱難。
曲江之險莫過于天塹,唯一渡江的辦法隻有兩個,一則是建船渡江,可是如今安鹿縣外已兵臨城下,來不及建船,而若做木筏,江中暗礁極多,很容易觸礁,除非天降大雨,江河漲水,當然這個辦法可以一試。
而另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安鹿縣東北處有一處高地,有鐵橋,鐵橋隻有鐵鏈,十六條粗鐵鏈連接着曲江對岸的鐵爐堡,那鐵爐堡如今被北族占領,堡中百餘人。
因而想要通過鐵鏈渡江,必須派人悄悄爬鐵鎖過江,攻下堡壘,在鐵爐堡北族發現并切斷鐵鏈之前,控制住堡壘,再行搭木頭過橋的決策。
雷澤言到達曲江,看了看最近因幹旱下陷的水位,度量了半響,據他推算,破壞幹涸大陣需要一日的時間,一日之後因突然開啓地下水的法術會導緻天降大雨,那個時候水漲船高,一定能提高水岸線,正是渡河的好時機。
于是,雷澤言立即安排道:“徐參将,本都督令你率一萬名兵士在此處建筏,以備軍用,一日内備齊一千艘木筏,一筏之上需容十人,木柴取自城中,隻要任何以木搭建的東西都可拆卸。”
說完,隻見一位帶鐵帽的軍官站了出來,立即領命行事。
随即,雷澤言又看了看身邊的将士,這些人因爲幾日的幹渴已經無法打仗了,此刻踞守城門的都是體質較高的軍士,因而大部分人,雷澤言都讓他們隻做造木筏的活。
剩下的,雷澤言挑了二十名身強體壯、精神飽滿之人,帶着他們一塊來到了安鹿縣東北面的高地處。
此處高地便是雷澤言計算中的鐵索橋。
對了,他必須攻陷堡壘,讓雷澤軍從鐵橋上渡河,這才是萬全之舉,雷澤軍共三萬人,守了十日,折損了三五千人,但依然還有兩萬多人,依靠木筏渡河的隻有一萬熟悉水性的人,而剩下的還得從橋上渡河,方才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