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菱愣了,這都是些生僻詞啊!可是每個生僻詞都與她有關,都藏着無數她不知道的信息,是帝俊從來不告訴她,甚至瞞着她,唬着她的信息。
帝俊成過親?還以天下爲聘?
不,或許風菱還更應該計較帝俊的身份,她們說他是妖皇?風菱的确想過也許帝俊是妖族,但是帝俊沒說,她也就沒問,權當自己瞎猜,是因爲她自己被妖族吓怕了,所以見誰都像妖。
可是就算他是妖族,她也從來沒想過他會是妖皇。
妖皇既是萬妖之主,那曾經追着她的妖,要殺了她的妖,是他派來的?還是脫離了他管制的妖?如果是前者的話,風菱不敢想象,畢竟自己的夫君竟然是時時刻刻想着要殺了她的人。可是,如果不是前者,帝俊爲何要瞞着她,他是妖皇的事?
柴房外的聲音還在繼續,隻聽那女子說到:“如今她住的可是當初娘娘修建的寝殿,隻不過娘娘未曾住過罷了…”
原來如此,風菱還覺着奇怪,爲何太陽宮中有如此大的寝殿,卻沒有人住,還連名字都未曾取過,原來那是曾經妖後,帝俊的發妻修來給她自己住的,那爲何她沒來住過?爲何她如今沒在太陽宮中?她和帝俊發生過什麽?
風菱覺得腦袋有些迷糊,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多得有些承受不來,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帝俊。那她以爲的他也喜歡着自己,是她自我感覺良好,誤會了?還是他瞞着自己是不得已而爲之?
一陣微風拂過,太陽宮中沒有四季,一直炎如盛夏,風如熱浪,此時風菱卻不覺得燥熱,隻感覺有一陣輕微的寒意,像一個針紮着腳趾。
她定了定神,不行,不能因爲這些隻言片語就誤會帝俊,他一直以來都在保護着自己,而自己也一直以來都不假任何猜忌的相信着他,她不能随意因流言打破他倆之間的默契。
于是,風菱強忍着内心的波瀾從旁走了出去,走到兩人跟前,洋裝什麽也沒聽見一般,淡笑道:“兩位小娘是在聊些什麽呢?”
阿黛見風菱走了出來,猛的一驚,生怕是風菱聽到了兩人先前的對話,趕緊低頭禮揖道了聲:“姑娘!”
說完,阿黛見身旁那女子仍舊愣着沒反應,忙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對風菱道:“姑娘莫怪,阿娩平日裏是執管司藥房的,沒見過姑娘,因而失禮了。”
“無妨。”風菱慢慢走近了那名叫阿娩的跟前,嗅到了淡淡的藥香味,不覺問到,“阿娩小娘不愧是司藥房的人,形姿落影都透着芍藥的清香,當真清雅得緊,不知小娘過來,是有何事?”
阿娩聞之一愣,驚訝地盯着風菱的臉龐,那一彎勾似月的俏眸生得何其清麗靈動,卻并不浮躁,配上一身紅裳,端莊又聰穎。
阿娩觀之,微微的低下頭,在風菱親疏有度的言談下,她也不好過分,忙借口道:“今日姑娘與主君大婚,阿娩極擅梳頭,特來給姑娘盤發。”
話音一落,風菱不經意地側眼掃了一眼自己散落的長發,心中念想,這女子也算極能随機應變之人,明明是來找自己晦氣的,這會兒看到自己爲绾的發鬓,立即就找到了托詞。她都如此,那她嘴裏念叨的妖後娘娘豈不更甚多籌。
念及此處,風菱眼底滑過了一絲傷感。
不過她心中依然存念,隻要帝俊心中有她,妖皇也好,妖後也好,她都認了,今日是她出嫁之日,她可不想因爲這惴惴不安的信息亂了心神,一切等帝俊來與她解釋,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而風菱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隻依然保持着冷靜處理當前之事,便道:“既是如此,那阿娩便來幫我盤發吧。哦,對了,我極愛惜頭發,還請阿娩千萬别拉扯下一根來。”
說着,風菱轉身往屋中走去,她琢磨着這禦下之道便是讓人又敬又怕,雖然這阿娩以後不是服侍她的宮娥,但風菱也不能随意處之,畢竟一旦有一人對她不服,那日後便能生出第二人,第三人。
其實先前阿娩在柴房嚼舌根,風菱若是嫌煩不出來也不會怎樣,但她覺得她有必要出來,震懾一下此人。
但震懾又分兩種,一種手法犀利,直接讓人拖下去掌嘴,一種手法委婉,便是當前風菱這般,不動聲色,讓此人惶恐中猜測不出她的想法,甚至擔心着她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妄言。
第一種能讓此女對她憎恨和懼怕,那無疑埋下禍根,風菱覺着不到女子當着她的面指着她罵,她沒必要采取第一種手段。第二種便恰到好處,即讓這人對她懼怕,又不至于對她憎恨。
果然,在之後整整一個時辰,阿娩爲風菱盤發之時,即小心翼翼又認認真真,并沒鬧出别的幺蛾子來,而且最令阿娩頭疼的是,風菱先前那漫不經心的一語,看似随意實則是警告,若是她不小心拉扯下一根頭發,恐怕風菱就不會善罷甘休了。
這一下來,阿娩靈活的手,今日冒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汗,又怕汗沾在風菱頭發了,不停的擦了又擦,弄得她在給風菱盤完發髻後,手指僵硬,硬生生的憋出了一道内火,以至于後來還卧床了幾日,當然這是閑話。
風菱拿捏着分寸,即要求阿娩如何绾發,又給了适當的她自行打理的空間,還在發髻完成後,裳了阿娩一柄簪子,這打一巴掌又賞顆糖之事,風菱做得好不痛快。
如此一來,阿娩對風菱又生出了幾分敬畏,倒也算服帖了。
又半個時辰過去,紅妝已抹,嫁衣已披,阿黛還特意給風菱額頭上描上了一朵紅蓮花钿,看起來妖娆傾城。
此刻,風菱望着窗外,根本不擔心阿娩如何待她,她更在意的是帝俊,因爲吉時已到,帝俊卻遲遲未來。
雖然帝俊也有差人來通禀,說他突然有急事,要耽擱些時辰,讓風菱稍安勿躁。
但是,風菱的心卻越發不安了起來,先不說這成親當日誤時這一點本就罕見了,更别說風菱今晨還聽到了這麽多閑言碎語,急切想見帝俊一面問個清楚,可他偏偏來遲了,杳無人影,怎麽也不到。
風菱心中漸漸出現了一種極不願意猜想,又很有可能出現的揣測,她看着窗外的亮光從夕至暮,竟周圍點起了燈火時,她真的慌了,莫不是帝俊他今日反悔了?他會不會突然發現其實他對她并不是那麽喜歡,所以不想成親了?
這樣的猜測在風菱心中不斷擴大,她呆在梳妝台旁,手指微微顫抖起來,一不小心摔落了桌上的紅木梳子,可不知爲何梳子竟如此脆弱不堪,竟掉在地上斷了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