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的石岩被風打磨出了光滑的造型,高聳林立,怪模怪樣,有像猢狲的,有像秀娥女子的,在夜裏,顯得波瀾壯闊,似在絮說着傳奇的故事,偶有一兩聲猿啼聲傳來,空曠又壯麗。
風菱停下了手中剝橘的動作,透着燭光,認認真真的打量着帝俊的表情,顯然帝俊在說麻煩暫時沒有時,有一絲輕微的蹙眉,像是若有所思着什麽。
對此,風菱有些誤會了,她忙問到:“暫時?你的意思是說以後那煞魔家老爹還會來侵擾湖泊群。”
風菱不知道帝俊和冥河做的約定,帝俊所指的暫時,與湖泊群倒無甚關系,隻不過是暫時不用思考着如何對付冥河。而風菱不知那五百年的宏願,自是以爲湖泊群還會被騷擾。
帝俊見風菱略有些擔心,搖了搖頭,示意她想多了,放寬心道:“不是,湖泊群的事你已經處理得很好。不過,既然說到它…”
帝俊說着停了停,大約是吃柑橘有些上火,他便在舟蓬的矮幾上架起了一個茶爐,煮起了綠茶細嚼道:“你先前跑得太快,沒注意到湖泊群的特别?”
經帝俊一提,風菱這才回想起來,先前她剛收了煞魔,就見到了帝俊,還未來得及一品湖泊群的美景,就氣得一口氣跑了千裏,自然沒甚注意。
她看着冰瓷杯中的清澈見底的淺綠茶水,半響,這才回憶道:“唔…多的沒太注意,隻是覺着恢複之前的模樣後,湖泊群的靈氣似乎很重,超過了我見過的很多靈山,也不知道爲什麽,像是從那塊中央大湖傳出來的。”
說來,風菱先前跑走時,還是察覺到了湖泊群那仙霧缭繞的靈氣,雖她當時心思并沒在賞景觀湖上,但中央大湖傳出的靈氣太甚,想不注意到都難。
要說這修仙者萬事都可抛諸腦後,唯有靈氣是不得不注意的,那可是他們的修養之本,就算風菱這般好投機取巧的修士,也會關注一二。
帝俊聞之,捧起剛泡好的新茶,這可是初春第一尖,青靈山的毛峰,是前些日子在吳府,吳唐甫在他們臨走時送的,說是吳家開春後便舉家南下了,像這麽好的茶葉已無福品酌,正好帝俊好茶,就全送了他。
如今京城已不如往昔,在易家叛亂之事後,禁軍被消減了一半,城中哪裏還有往日繁華,像這樣品茗觀盆栽的樂趣自然少了,早春新茶也便極其珍貴,青靈山的早春毛峰更是稀有,除天子那裏有幾捆外,各家大臣也不過一兩茶餅。
按理說,吳唐甫這已經削爵貶官之人是拿不到這新茶的,不過好在吳家還有些關系,沒有因爲吳唐甫一家被貶之事而與他斷絕往來,因而送了兩餅,而吳唐甫便把這珍貴之物送給了該送之人。
這便是吳唐甫的聰明之處,他爲官一向懂得誰能爲他未來有助,也正因爲他如此才能保得吳家太平,以及日後在諸侯争霸中,取得時機。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帝俊品着吳唐甫送的新茶,泛舟湖上,與風菱讨論着湖泊群的事,隻因風菱提起中央大湖,不動聲色道:“還有呢?”
還有?風菱不明帝俊之意,又略作思量的想了想,這一想便想起來了,突然結巴道:“我…我其實…前晚在你走之後,進到大湖裏去過。”
對了,帝俊說的是這茬,他先前在與風菱達到湖泊群後,見一片黑霧,那湖泊之上漆黑如墨,便沒讓風菱爲了一探究竟下水,可這丫頭倒好,自己前腳一走,後腳就紮了進去。
想來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帝俊的眼睛,不過他倒也沒責怪風菱自作主張就跑到湖裏去了,隻繼續問到:“就知道你按耐不住,探到了什麽?”
風菱呵呵一笑,還好帝俊就是縱容她,當然她也不敢得意,趕緊搖了搖手,打了個哈哈,如實道:“什麽也沒探到,我修爲不夠,往下潛了幾十丈便就受不了水壓出來了。”
這潛入湖中不比走路,雖然風菱也有仙法護體,可在水下呼吸,但畢竟修爲淺了些,這下水和上天是一樣的,越往深處去,便和往三十三天去是一個道理,需要耗費真元,内力不足自然不能随意下至深海幾萬裏。
這世間隻有龍族可在水中自由翺翔,而其他族人,想要在水中橫行,隻有兩種法子,一是修爲極高,像帝俊那樣,無拘無束,二是有避水法寶,類似避水珠、避水罩之類的,否則就連随便的小神仙,也會受到限制。
因而風菱前日所去,幾乎算一無所獲,隻憑借感覺,向帝俊繼續回憶道:“那湖泊太深,就和大海一樣,隻是越往下潛,感覺越渾濁,但又帶着一份說不出來的本源澄清,好像天地未開之前的…”
風菱說到這裏停了停,似乎極力想找尋出一個詞來形容潛入湖中神念感受到的那份靈氣,卻是怎麽搜索詞彙,也形容不出這究竟被喚作什麽。
而就在這時,帝俊漫不經心給了一個字,聽得風菱甚是不明,那一詞叫作:“混沌。”
風菱對于這個詞極爲新鮮,她晚生了數萬年,自然不知道這一詞源自于上古之時,甚至比鴻蒙一詞還早些,她來了興緻,撚起一片柑橘,仿佛吃瓜看戲般的忙問到:“什麽是混沌?”
話到此處,燭火的光暈開了一滴熱蠟,滴在了黑木桌上,凝成了一朵殷花,帝俊看了一眼,并未着急作答,深邃的瞳孔映着火光,良久才緩緩道:“你可知道我們所存的天地如何而來,不止遺棄大陸,包括本源大陸,甚至三十三天?”
帝俊所指的是最初的天地,也就是還沒有因幾次大戰而分崩離析的天地。
而這天地究竟何來?還要追溯到數數萬年前,天地未開時,隻見風菱明了地點了點頭,立即答道:“當然知道,是盤古父神劈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