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湖泊群的這幫家夥,隻是妖人之間矛盾的一部分,風菱這樣築夢的雕蟲小技用在這一群耿介的百姓中,倒是管用,若是用在天下大事中,究竟能不能化解仇怨,可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夢中的休戰呼聲越來越響,蓋在湖泊群上的夢境罩子,也因此波動頻頻。
風菱見狀,擡了擡手,一揮衣袖,示意弟子們停止舞旗,不再築夢。
法術一停,在夢境中的迷霧散了去,妖族酋長見到了同在夢境中的人族校尉,雖兩人不知是夢,但覺得這五十年仿佛隻是一瞬,他們又回到了年輕時光,竟相視一笑,擺手作罷,互揖首作禮。
就在這時,一股黑氣從湖泊群中沖天而上,撞破了風菱築下的夢境罩子,那團團的黑氣纏繞着戾氣,化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妖魔,身影高大,足有湖泊群中那中央大湖之長。
而同一時刻,夢境中的妖族酋長手中的招妖幡發出了奪目的紅光,也跟着往上空飛去,夢境罩子被沖破殆盡,妖族酋長等入夢之人瞬時從夢中蘇醒。
這時,妖族酋長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往周圍望去,正發現先前夢中見到的人族校尉也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與他颔首地互望了一眼後,慌忙擡頭看着上空的變化。
妖族酋長一愣,似乎明白了他們先前是做了一場共同的夢,隻是夢中帶來的心意變化卻紮下了根。
回過神來,妖族酋長極快地數了數周圍的手下,全都是他昨夜帶出來的妖兵,一個不少,他終于松了口氣,趕緊擡頭,也往天上看去。
這一看,便見到天上漂浮着一個烏壓壓的黑色氣旋,那黑色氣旋有形狀,隻不過形狀看起來非妖非人,隻知戾氣極重,是個魔物。
再往上看,妖族酋長見到一道藍色的電網從天上撒了下來,往黑色氣旋身上蓋去,将黑氣給團團裹住,而那閃着殷紅妖光的招妖幡在黑氣周圍飛舞着,隻要黑氣掙紮一分,招妖幡就會砸下來,擋住它的去路。
黑色氣旋無處可去,隻不斷的嘶吼着!
片刻後,天上的雷網開始收縮,不斷的雷霆電芒閃着強橫的藍光,像一條巨蟒慢慢将黑氣纏繞窒息,再加上招妖幡在一側的助力,黑氣被電網給裹得更加猙獰。
黑氣之中不斷浮現出一些殘破的畫面,像是數年來人族和妖族的恩怨、糾紛。
妖族酋長見到黑氣中閃現的畫面,隻覺頭腦中有食蟻在啃咬,他似乎明白了,那黑氣是源自于他們的戾氣,通過不斷蠶食他們心中的怨念而長成。
突然間,那藍色的雷網随着黑氣的一次次漲縮,飄飛出了仙氣,隻聞一聲仙音鳴唱,從湖泊群四面八方響起,哼唱道:“幽冥煞魔,獄海之物,回歸大地,還過清朗。”
話音一落,一聲洞徹天地的叫聲:“啊!”穿破了雲霄,再看之時,雷網變成了不過拳頭般大小,黑色的氣旋不見了蹤迹。
眨眼間,頭頂華光四射,黑氣遮住的天空就在一瞬間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破天的豔陽突然沖了出來,天上飄下了像冰晶舨的仙氣微塵,湖泊群上的花草兀然生長,不需片刻便花開如四季。
而再看看湖泊,隻見好像一縷清風掃過,原本黑漆漆的湖面仿佛被清風掀起了玄黑的蓋頭,露出本來的色澤,是那最初的琥珀光暈。
一眼回到了從前的美景,酋長激動中擡頭望去,隻見先前獵物的招妖幡已握在一個女子的手中,那女子從天上徐徐落下,仿佛是九天玄女,身影輕盈,如夢如幻。
風菱落到人族和妖族之間,看了一眼人族的校尉,又轉頭看着妖族酋長道:“貧道說了,機緣到時,就将招妖幡收回,如今酋長不願和人族打了,那貧道自然拿回法器,酋長可介意?”
酋長看着眼前這清麗無雙、秀眸若月、玉肌勝雪的女子,呆了幾分,而後才從風菱的話中判斷出來風菱便是他兒子說的那個修士,隻是修士的模樣倒是大出他的意料,先前聽兒子描繪此人行事落辭,還以爲是修煉了千年的老古董,可不想卻不過青年。
待酋長還在思量之際,風菱故作高深的挑了挑眉,道:“難道酋長還想與人族糾紛,也罷,貧道還有一個法子,能斷然讓爾等握手言和。”
酋長的兒子聞之,趕在酋長身後好奇的問到:“何種法子?”
其實說話間,他們妖族也好,人族也罷早就不想再打了,可當真要和解,這一下兩下還真拉不下面皮,隻能互相望着,尴尬的笑一笑,然既然風菱出現,身旁還跟着六合派的掌門,自然是個說得上話的人,不妨讓她從中調節。
隻見,風菱散漫的笑了笑,卻突然淩厲的眼色道:“法子嘛,就是貧道打到你們想和解爲止,想必諸位已見貧道剛剛收那煞魔的本事,要是覺得本事比得了貧道,不服氣,僅可來…”
風菱話還未說完,突然酋長很懂事的、很乖巧的,一點都不虛情假意的,對着對面的人族領袖就道:“哎喲,人兄,你們最近的茶葉收成如何呀?”
而同樣,人族的校尉忙笑嘻嘻的,特别親切的,拱了拱手道:“哎喲,我是校尉,收成的事不大清楚,不過應該馬馬虎虎,你們呢,酒釀得如何啊?”
“一般般,改日邀請人兄來家裏喝酒。”
“挺好,那我改日也帶點茶葉過來。”
“…”
說着,在酋長打開話匣後,他身後跟着的妖族手下,以及人族壯丁也湊到了一起,左一句家長裏短,右一句剪燭西窗,和諧得就跟幾十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清寂道長跟在風菱身後,見狀,不由戲谑道:“早知道他們這群家夥這麽膽小,娘娘何必耗損真元,築夢引心,直接把他們打一頓,讓他們言和得了。”
風菱淡淡一笑:“不然,心服和口服是有區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