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時還亮着燈,帝俊并未入睡,一進門,風菱便見他撐着一卷竹簡,漫不經心地坐在圓桌木旁翻着。
風菱笑眯眯地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添了杯茶,一飲而盡,心情十分暢快,畢竟她心中的芥蒂已消,心魔已解,還有什麽想不開的。
思量間,風菱不由對帝俊搭話道:“夫君,這麽晚,怎麽你還不睡?”她望着帝俊,轉而把視線移到了帝俊手中的竹簡上,似乎心情一好,便好奇心盛。
帝俊手掌微微一側,低眸,并未着急擡起眼來看她,隻低低地“嗯”了一聲,回了兩個字:“等你。”
“…”哎喲,這回的什麽意思?就好像說他倆關系已經好到,要等她回來才睡一般。風菱不由面色一紅,低下了頭,不知如何作答。
帝俊餘光掃了一眼風菱此刻的模樣,唇角勾起了一道微彎的幅度:“怎麽,心魔開解了?”
“嗯!”風菱經他一提,回過神,想起正事,趕緊愉快的點了點頭,正眼望向帝俊,“夫君,你是不是早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所以這麽笃定大水不是我引來的,那你怎麽不告訴我,偏讓我自己去查。”
說着,風菱把今晚所看到的全全告之了帝俊,順道把她所做的猜想也說了一遍。
帝俊對此不置可否,隻道:“我若早告訴你,你會信?許多事你得自己想法子,别何事都指望我,萬一哪天我不在了,你當如何?”他放下竹簡,突然難得認真的盯着風菱眼眸。
這一望,讓風菱不由想起了帝俊白日裏與紅雲玩笑般提起的論死的先來後到的問題,當時風菱聽到帝俊戲言,說活得久了,是該死一回,把她吓了一跳,可急忙問之之後,帝俊卻把這事胡亂揭過了。
可今晚又提起,風菱覺得這像是在暗示何事,對于帝俊這位神仙中的神仙,風菱一直覺得他是可以以一推白,一謀布局天下之人,而最近帝俊的動作頻繁,神神秘秘的,是不是真有大事要發生,所以一定是他在布什麽局,備什麽患。
難不成,他真要死了!
風菱打了個機靈,把夜晚慢慢蔓延起來的睡意給驚醒了,透着燭光看着他,吞吞吐吐道:“夫君,你是不是真的命不久了?可是…可是,你說…你說你如果要死了,會先殺了我…”
風菱有些躊躇不安,導緻她的話也沒什麽條理性可言,急躁的眼眶微紅,讓人看之,還以爲她在哆嗦。
帝俊看着她這番表現,笑道:“怎麽,這麽怕死?”
風菱聞之,更加着急,想也不想的便脫口而出,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意思是你要死的話,我陪你一起死!我不讓你先死!”
話音一落,紅燭的光暈更滲開一層,彌漫了整個房間,潋滟起一縷濃濃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意。
帝俊瞳孔一怔,微抿的薄唇輕啓,擡起了手中竹簡,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太清晰的話:“這麽說,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了…”話音未落,不等風菱聽清,問他說了句什麽,他便道,“到底你覺得我快死的結論,怎麽得出來的?”
“…”風菱卡了卡,的确,這帝俊快死的結論,都是風菱根據隻言片語瞎猜的,他就沒正經說過,而且看他這麽悠閑,的确不像将死之人,這事說不好就變成自己在咒他了,于是她讪讪一笑,道,“這…這不擔心你嘛。”
“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還是擔心好你自己吧。”帝俊說着,将身子移到了榻上,安然的一手枕着腮,一手掌着竹簡,斜靠着說到,“你說你今晚見到的那個奉士,修爲很高?”
對了,今夜風菱在進入天星閣前遇到過一個道人,那道人看起來就好像深藏淺出的隐士一般,若說他是守護天子的供奉,他卻沒有把風菱抓起來嚴刑拷問風菱的來意,若說他是普通的修士,但他卻在皇宮随意行走,而且好像知道的還挺多。
提及此人,風菱也納悶,點頭道:“嗯,修爲很高,但究竟高多少,我不敢随意試探,也不敢讓青玉試探,雖然青玉已經是合境期的修爲,但我當時看他看向我和青玉時的眼神,他明顯是看到了青玉,那說明青玉修爲還高,當真奇特。夫君,你說他到底是什麽修爲?”
“比青玉修爲高的,這城中不下十人,算不上如何奇特。”帝俊淡淡道,說着他掃了一眼風菱,見她毫不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笑了起來。
這容不得風菱不震驚,畢竟在風菱意識中,青玉已經時合境期中期的修爲了,那若說比青玉修爲還高的,那要麽是合境後期,要麽是飛升了的神仙!
是了,帝俊一直沒告訴過她,這飛升之後還有什麽,她對修仙一事一直一知半解。
如此說來,是時候讓她知道些事情了,于是帝俊在風菱的震驚之下續而說到:“我先前不告訴你,一則你修爲太低,沒必要知道,二則你心魔困頓,思量太多,難免走火入魔,如今你既然已化心魔,日後修煉無甚障礙,我便告訴你,修道飛升并非最終所圖,不過仙途之始。”
說着,帝俊未等風菱消化完這一層消息,又道:“這城中守護天子之人,最差的也是合境期,再往上還有地仙,就是被你稱作的神仙一類,經曆了四小天劫九大天階之人,他們被喚作天子供奉,否則你覺得爲何一個凡人天子從來沒有受到過修士的謀害?”
說來,在帝俊和風菱到達京城後,帝俊就交代過風菱,讓她藏好招妖幡,否則被天子供奉發現,她麻煩就大了。
當時帝俊隻是微微一提,就說這天子供奉是守護天子的修士,修爲超過了那些個門派長老。風菱聽之,也沒細作計較,如今聽來,還是一陣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