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建議帝俊哭上一哭後,帝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本君從降生至今,從不知哭爲何物。”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何況,要死的是你,不是我。”
紅雲聞之,表示特爲贊同的點了點頭,悟道:“也是。”對了,他紅雲應劫日近,元神崩壞,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數,所以他的确是将死之人,那帝俊呢?
紅雲瞅了一眼帝俊,将折扇往帝俊肩上拍了拍,嘻嘻笑道:“對,我一将死之人,用不着你提醒。那你咳血是做甚,難道是舍不得我,想陪我一起死?”說着,紅雲也不顧帝俊對他套近乎的蹙眉表情,徑自伸出手,拉開帝俊袖口,又撚起了他的脈搏。
當然,他們神仙把脈感的不是脈搏搏動,而是從靜脈沖感應元神紫府,探查真元靈氣。
這一回,帝俊手就搭在石桌之上,并沒有嫌惡的躲開,任憑紅雲探查,而這一探之後,帝俊沒有反應,倒是紅雲反應甚大,一時松開了手,眉頭緊鎖。
帝俊見紅雲愁着臉的表情,卻隻是笑着将廣袖拉了回來,蓋住手腕,道:“怎麽,我先前還不知道你會診脈行醫,難道這萬年來你跑去懸壺濟世了?”
聽到帝俊的冷諷,紅雲并未習以爲常的與帝俊對嘴,仍舊一臉愁雲,默不作聲了半響,才從口中吐出一道空氣,似有幾分嗔怒道:“你這種情況不用醫仙也看得出來!”
話音一落,未等帝俊回應,紅雲就抓起了桌上不知何人喝剩的茶杯,一飲而盡,就宛如喉嚨處擱了一塊大石頭,非要咽上好幾頓水才能把它壓下去一般。
他這會兒很是膈應,不由瞪了一眼帝俊,眼睑上的情緒從震撼轉到了感動,再從感動轉到了憤怒,這才把話給說透:“我一直以爲你至少還有四五層的修爲,就算爲小俊掩蓋天機耗損過大,也最多再少一兩層,可你!”
紅雲說到這裏突然戛然而止,似乎越想越氣,然咬了咬牙,面上怒色盡顯,壓低了聲,在帝俊耳邊嚼道:“可你竟然把修爲全廢了!而且還因修爲廢弛,導緻身子骨都吃不消,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我現在這樣,崩壞元神!”
對了,這就是紅雲膈應的地方,他先前的确與帝俊交易,隻要帝俊全力幫吳小俊掩蓋天機,讓任何人再也察覺不出鴻蒙紫氣在吳小俊身上,也讓任何人再無法推算吳小俊的命格,但他沒想到帝俊竟然用全力到這樣的程度。
上一回約定之時,紅雲隻知帝俊重傷未愈,經不起消耗,頂多在幫吳小俊掩蓋天機之後,暫時不能呼風喚雨。但他未曾想帝俊已經到了修爲快幹涸的地步,這要是再行一次大的耗損,那帝俊恐怕比他紅雲還死得快呢。
紅雲想了想,昨晚在傳鴻蒙紫氣與吳小俊的時候,他是感覺到帝俊在屋外祭動真元。
當時他就料想帝俊在布法混淆吳小俊的一切氣運,但他以爲沒什麽可看的,便沒去觀望,可此刻想來,帝俊應當就是在那時候把自己折騰成如今這般的。
可是,紅雲想不明白,就算帝俊真的爲了遵守承諾,費盡心力幫吳小俊掩蓋天機,但修爲會降得如此之快嗎?都已經幾乎降至爲零,傷及自己的元神紫府了。如今帝俊身上的真元,别說一個打十個剛成仙的地仙,就算打兩個,他都可能氣力不支。
這的确不大尋常了些,紅雲覺得隻有可能受到九曲黃河大陣那樣的殺陣的重創,削去頂上三花,胸中五氣才有可能降得如此之快。
那究竟爲何會耗損得如此嚴重?紅雲望着帝俊閑若如雲一般的面容,很是不解,在他一直不回應自己之後,紅雲再次道:“你這樣耗損到底是爲何?”
帝俊聞之,看了看紅雲,好像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然最終結果隻是一臉莫名其妙,淡然地反問道:“爲何?不是你讓我給小俊掩蓋天機的?”
因帝俊再次如此理直氣壯的駁回紅雲的關心,紅雲啞了啞口,對,是自己的錯,可是他怎麽知道帝俊會如此努力的?
紅雲覺着自己胸口上原本壓着的大石頭,變成了一堆剛點燃的炭火,燒了起來,忍不住恨恨道:“我讓你幫他,沒讓你這樣不要命的消耗自己!”
帝俊繼續平靜地沉吟道:“那你意思是放着他,等他身上的鴻蒙紫氣讓人發現?當然,若你要願意他死,我也沒什麽可反對的。”
“你這是強詞奪理。”紅雲果斷氣急,把胸口的火越少越旺,直至騰了出來,“難道救他隻有把你害成這樣嗎?你就胡說八道!你如今這樣,非但近百年來不能再行耗損,不能大量祭動真元,且要修回來恐怕得數千萬載。”
“這很嚴重?”
“…”果然,就知道不能與他溝通!
因爲帝俊不顧自身的給吳小俊掩蓋天機,紅雲原本很感動的,但是感動沒有一盞茶的時間,他還是覺得就帝俊這性子,不能好好說話。
紅雲氣茬了氣,最終道:“明知故問!算了,我也不說了,反正說了等于白說!老祖我就一句話,你可别比老祖我先死,要死得排隊。”
“死這種事還要論先來後到?也好,本君沒甚興趣與你争,你要喜歡,你先去。”
“你别告訴我,你還真有可能死?”
“唔…活了數萬年,也可以試試死上這麽一回。”
此話無疾而終,紅雲讨不到口頭便宜,壓的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好在他承受力好,沒至于暈倒。
不過,他倆絮絮叨叨的談話,在最後兩句時卻被另一人聽了去,風菱腳步剛至院外,就聽到紅雲要與帝俊争一争死時的先來後到,她一愣,動作比反應還快:“你們在說什麽要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