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澤言來此自然是因爲吳小俊的大本事,匆匆忙忙趕來察看一番。
他雖不是修仙之人,但是吳小俊引來的雷雲好歹是異象,再者說雷澤言護衛京城,必然對京城的異動比常人警醒得多,他不能騰雲駕霧,可是卻能在萬軍叢中取敵将首級,因而也弱不了那些個道士幾分。
然,在雷澤言到來後,風菱的八卦就截然終止,而後在向雷澤言叙述剛剛所發生之事時,風菱加了把勁把自己的事推得一幹二淨,導緻吳小俊被雷澤言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至此,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可他們興許不知道,京城之中有人正在醞釀着一場風暴…
雪夜是個最适合殺人的時分,揚揚大雪會把一切血腥給掩蓋,仿佛一切隻不過一場夢,終歸純淨無暇的世界,可惜今日竟沒人死,這讓有人覺得不痛快。
此時,一個身型高大的人,坐在一間不太明亮的屋子裏,昏暗的燈光打在此人手指戴着的翡翠戒指上,映出了茵茵翠綠的光輝,隻不過光輝卻照不明他臉上的陰戾。
易白虹坐在輪椅上,盯着上面坐着的人大拇指上的戒指,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夜風帶着雪絨揮灑進房間之中,掃在他的肩胛之上,易白虹卻不覺寒冷,因爲他面前坐着的人更冷。
易白虹身旁還站着一人,是先前暗巷中與易白虹說話之人,易白虹的大哥,易白仁,他也心驚膽戰地盯着綠色的扳指,見前方的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将戒指敲在椅子的扶臂之上。
半響,戴着戒指的手掌離開的扶臂,他伸了伸手,從身旁的紅木雕蘭花的桌子上取過了茶盅,打開了茶蓋,熱騰騰的茶氣從杯中冒了出來,在他的臉上纏上了一道氤氤氲氲的煙霧。
透過煙霧,可以模糊地看出此人約是到了不惑之年,面上有幾道皺紋,但是縱使到了這個年紀,也掩蓋不住他曾經也曾有過的英俊,他面頰輪廓清晰,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窩,眼中含着一絲讓人戰栗的狠勁,像是将軍身上才有的氣質。
而虎口處的薄繭,顯然在告訴世人,他也是拉過大弓的。
此人乃是易家家主,現九州君侯,大司馬,位列上卿,易允。雖如今天子以九州無戰事之名,設虎符才可調兵,易允手中并無兵馬,還不如雷澤言禁軍将軍那樣可調派人手,但他的威信還在,特别在兩個兒子面前,他就是規矩的存在,比任何人都可怕。
隻見易允不懂聲色,冷戾的眸色微微擡了擡,手指握緊了茶盅,猛地一下,将杯子砸向了易白虹的腦袋。
易白虹身殘無處可躲,硬生生接了瓷杯,傳出一聲巨響,隻聞“砰”的一聲,死物和活物撞上,迎來了活物頭上的鮮血。
易白虹頭頂的鮮血滋啦啦地往下躺了下來,從眉骨流向了眼睛,将瞳孔染得通紅,他狠狠地咬着唇,卻不敢說上一句話,倒還是易白虹身旁的易白仁趕緊插話道:“父親恕罪,我們也沒料到吳俊會最終收手。”
易白仁口中的吳俊便就是吳小俊,他本最初就叫吳俊這個名字,隻不過後來腦袋大約抽了一下,覺得吳俊喊起來太深沉,硬生生的把自己名字給改成了吳小俊,據說聽起來活潑一些,當然這是閑談。
此刻,易允的怒氣并沒有因爲易白仁的解釋而消散,寒厲道:“老夫隻問結果,不問過程,今日你們無法借吳俊之手殺了孟三公子,可知對爲父有何影響?兩個廢物!”
易允的聲音極響,響得十分沉重,讓在場的人聞之都感心驚肉跳,好似整間屋子都會随着他的聲響而被震到瞬間崩塌。
易白仁聞之,下意識地跪到了地上,磕頭請罪。
他們不曾發覺,在易允發火的時刻,一個人影躲在門外,端着粥盤的手因聽到易允的話而微微顫抖。
雪夜中,淨白的光影照着這人略帶憔悴的面頰,她的眼眶微腫,還有哭過的痕迹,而這會兒在聽到易允的談話後,她又有要哭的迹象。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父親的心思如此歹毒,竟要讓自己的心上人殺了自己的未來夫婿。
易白芷端着盤子,雖有些害怕,但還是忍了忍要倉皇逃跑的心思,駐足偷聽下去。
屋内的話音還在若有若無,易允帶着怒氣瞪了兩個兒子一眼,冷哼道:“處罰你們,你們有幾條命讓我罰?嗯?”說着,他一擺手,往後一靠,側頭往一道更加昏暗的角落裏看去,望向柱後的黑影。
随即,易允又道:“你就躲在一旁看笑話?老夫還沒問你,當時你爲何不趁機出手,把吳俊和孟三公子一同解決了?”
話音一落,柱後的黑影走了出來,是一男子,可是這男子身穿一身紅配綠的花花衣裳,敞亮的綠色襯托着他的面容,竟顯出了妩媚之色,他眼畫熏妝,眉角上勾,姿态扭捏,手指上挂着七八個戒指首飾,豔麗之表,比之女子,有過之無不及。
此人走出來,右手蘭花指微微勾了勾發鬓,帶着邪魅的笑臉,迎到易允跟前道:“大老爺,您倒站着說話不腰疼,與我同去的可各個都是專門守護天子的供奉,高手中的高手,我若輕易動手的話,他們勢必會察覺。”
說着,此人走到了易允的椅子旁,就扶手臂坐下,香氣沁人的長發鋪在易允的衣襟之上,手肘扶在他的肩上,神色暧昧地補充道:“再說了,吳俊那道雷雲如此詭異,我也不敢一個人嘗試進去,萬一不小心被劈了,或者暴露我是魔修的話,失去我,可是您的損失。”
這樣的動作興許若有旁人在場會詫異萬分,甚說驚駭萬般,可易白虹和易白仁看着卻仿佛習以爲常,視若無睹,而易允也沒有避開他的意思,隻仍就沒好氣地道:“罷了,事已至此,隻能按原計劃行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