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風菱穩過神,不再三心二意時,便聽到另外幾位夫人在她桌前說些什麽,原來,說的是易小姐和孟莊公三公子聯姻的事。
對了,風菱睡着時,并不知道,最近京城中最熱鬧的大事,便就是易家婚事。隻是她這人不太熱衷八卦,并不甚感興趣,隻撿着盤中的瓜子,邊磕邊随便聽聽。
可不想,這随便一聽,風菱卻聽到了她特别感興趣的事情,隻聞其中一位夫人認認真真的八卦道:“你說這白芷小姐怎麽就要嫁到孟國去了呢?我一直以爲她會嫁給吳公子。”
吳公子?風菱豎起了耳朵,這京城中的吳公子她的确認識一位。
接着,風菱又聽另一夫人道:“是啊,吳公子與易小姐多般配的一對啊,我記着幾年前在街上見過吳公子和易小姐放河燈,當時看着吳公子對易小姐那般深情的模樣,羨慕得我都想嫁了。唉,隻是易吳兩家一直不和,決不結盟、結親、結友鄰,當真可惜了。”
深情?!風菱聽到這裏卡了卡,唔…她們說的大約不是她認識的那位吳公子。
要想,風菱認識的吳公子,吳小俊,吳權貴,絕對、一定、壓根沒有可能是深情的人,一想到吳小俊笑眯眯地勾搭美人的模樣,逛風月樓的模樣,風菱覺得他深情比天上下紅雨更可怕。
但是,風菱又聽到另一位夫人說了:“你說易老爺當初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如今應是後悔了吧,風水百轉,他恐是沒想到吳公子會成爲天子親封的功戰子爵,威名赫赫。若當初把女兒嫁給吳公子,那得多長易家門楣。”
風菱聞之,再次卡了卡,她們說的也許真的是自己曉得的那位吳公子…
此時,城北兵營,後靠堅厚的城牆,在北風中巍峨的聳立着,一群軍士頂着冬日的嚴寒,枕戈待旦。雷澤言在前走着,帝俊在一旁正與他低聲說着“…京城上下也隻将軍一人如此擔心北敵來犯,若是如此,将軍可挑三千甲胄于我,我自教三日,三日後…”之類的話語。
而夫人們口中的吳公子此時跟在身後,那兩人在前說的他也聽了些,隻是聽着聽着便就停了下來,望向遠方,思緒不知爲何突然止不住了。
他腦海中最近總冒出一些斷斷續續的場景,那是一年夏季,夜裏河燈初上,京城的長河被兩旁的燈火照得仿佛是白晝,一模樣俊美的少年,身着繡雲錦衣蹲坐在河岸邊,望着河中的花燈發呆。
而正在這時,一雙如白芷一般纖細的玉手從他腦後繞過,蒙住了少年的雙眼,巧笑道:“猜猜我是誰?”
身後的少女挨着少年很近,和煦的微風從遠處吹來,揚起了少女身上甜雅的芳香,芳菲入心,少年沒動,他似乎刻意享受着萦繞鼻息間的香味,隻單單揚起了唇角不說話,任由少女就這樣貼在後背。
半響,大約是他沒有半點回應,惹得身後的少女有些微惱了,自以爲少年是猜不出她是誰,生氣的松開了手,便就要轉身離開。
可是,少女剛一轉身,就感覺手中傳來了一陣溫暖的熱意,回頭一看時,少年已經轉過身來,拉着她的手,帶着柔和寵溺的目光看着她,笑道:“白芷小姐一來就要走,今日可是七夕,你就不怕你走了,我去逛妙音樓?”
“你!”少女怒目一瞪,面色紅潤,惱得更厲害了,甜美的嗓音有一絲尖銳:“你剛剛是想着不管身後是誰,都任憑她人摟着吧?”
少年見少女這般惱怒,卻也不着急,好似很喜歡看她那生氣的模樣,畢竟,據傳說,一位男子喜歡誰,他就愛欺負誰。他隻拉着少女的手,仍很無賴道:“怎麽剛剛白芷小姐是在摟着我?”
少女聞之,氣得跺腳,恨不得馬上抽離他拉着的手,于是,伸出玉手,氣嘟嘟地用另一隻手不停掰着少年的手指,可是她力氣太小,或者說少年力氣太大,一切隻是徒勞。
少女掰了好一陣子,都不見少年有撒手的迹象,終于氣得快要含出眼淚了,但是似乎每每此時,少年的逗趣都會恰到好處的終止,他突然一起身,将少女拉到懷裏,溫柔地順着少女的青絲長發,笑道:“我倒挺喜歡芷兒摟着我的。”
少年溫柔的話音落在耳畔,少女不由自主地就将手環過了他的腰間,害羞地将頭埋進了少年的胸膛,弱弱問到:“那你剛剛是曉得是我?”
“自然曉得。”少年清秀的眼眸中透着柔和的波光,眼睑上打上了一道笑意,輕聲道,“自然曉得身後的是我此生要娶之人。”
話音落下,河邊的畫面戛然而止,突然轉到了一個隆冬時節,莊嚴氣派的府邸。
一個面目嚴肅的長者站在祖宗祠堂,手持家法鞭,似恨鐵不成鋼的教訓着少年。
須臾,跪在列祖列宗靈牌前的少年背上出現了幾道血痕,可是少年的面上卻異常堅定,似乎認定了何事,沒有半點認錯的表情。
這時,朦胧中聽到了長者的聲音:“我吳家世代不與易家結盟、結親、結友鄰,你這逆子身爲吳家世子竟敢忘記祖訓!還敢跟我提要娶易家三姑娘,大逆不道!”
聽到長者的聲音,少年非但沒有低頭,還咬着唇心滲出的鮮血,頂撞道:“誰說我要當吳家世子了?”
話音一落,長者咬牙:“你!”随即家法鞭再次甩了下來,甩在了他的下颌之上,立即,那俊美的臉頰上挂了上深紅的血痕。
就這樣,祠堂中不停傳着家法的聲音,直到少年皮開肉綻的躺了下去,迷糊中聽到,另一個少年請求“父親,饒了大哥吧,大哥也隻是鬼迷心竅了”後,聲音才停止。
當時,少年聽到這句話,竟含着血用無法出聲的啞語笑到:“弦兒真糊塗,哪裏是鬼迷心竅,我的心壓根就不在我身上,怎麽迷?”說完,少年就徑自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