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颦盯着風菱轱辘直轉的眼睛,當真覺得她此刻恐怕已經在思量如何告知雷澤言了,真真不是個善良之輩。
娉颦咬緊了牙關,手心捏出了汗,偏偏這樣,她卻不能一把掐死風菱,無可奈何的便是明明很生氣,卻又不能把她怎麽樣。
而正當娉颦緊張時,卻見風菱的眼眸中如水一般流轉了一下,消了那狐疑的目光,取笑道:“你害我病成這樣,就不能讓我呈口舌之快,報複你一下?”
娉颦一愣,剛想問上一問,風菱究竟哪句才是開玩笑的時,就聽到風菱的疑問:“吳兄知道你是妖?”
随着風菱的提問,娉颦打消了疑慮,可能…風姑娘說要告訴雷澤言是吓她的,也許是在試探罷了。于是,娉颦回過神,答道:“嗯,知道了,前幾日不小心傷了姑娘,娉颦自知瞞不住,先行如實告知了他。”
風菱一聞,潛意識一般的突然緊張了一下,趕緊道:“你連招妖幡的事情也跟他說了?”
原來,風菱緊張的是招妖幡的事,她在意吳小俊是否清楚了。
因爲,她并不想讓吳小俊知道招妖幡的事,誠然,她與吳小俊算是生死之交,是兄弟,是好友,但就因爲是這樣的關系,風菱不想讓他知道招妖幡的真相。
是的,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擁有的招妖幡會招惹無窮無盡的妖族,可是爲什麽?
念及于此,風菱腦海竟有些恍惚,感覺神海中襲來一片黑暗,黑暗的心底有一個女童的聲音在叫喚着:“不是我,不是我…”
風菱頓了頓,她覺得她應當聽過這個聲音,聽到過這句話,可是在哪?又是誰在說話?她卻想不起來。
正當此刻,娉颦及時的回答,打斷了風菱心底莫名冒出的不安,隻聽她道:“這倒不曾,招妖幡是妖族秘事,自不可能随便告知,娉颦就說當時想試一試姑娘的功力,不小心過分了。”
因爲娉颦的回答,風菱神海中突如其來的聲音頓時消失了,好像是做夢一般,随即,風菱回過神,冷笑了一聲:“好一個‘不小心過分’。”
娉颦聞之,尴尬地笑了笑:“姑娘切莫見怪。”
風菱漸漸地和娉颦熟絡了,也沒先前那般猜忌之後,她回複了本性,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怪?那也等我打得過你再說。”說着,還不忘補充了一句,“等我能打得過你,看我不把先前的仇給報了,你可等好。”
看着風菱這般模樣,娉颦一時怔住了,她把先前對風菱是個妖孽的念想再次升華了一下,發自内心底笑了一聲,柔和道:“娉颦等着。”
話到此處,兩人可能真的冰釋前嫌了吧,而風菱也就問到:“好了,你今日來找我就隻爲了探病?”
娉颦再次如實答了答:“也不全是,我聽奉珏說,姑娘來京城想打聽家人的下落,想着姑娘對京城并不熟悉,所以我願帶姑娘去難民居看看。當然姑娘你也不必懷疑我是否是想把你哄出去害你,我的真靈在招妖幡中,受姑娘限制,害不了你,我與你說的名字也是真的,若你不信可一試。”
娉颦的話說起來誠懇,不大像作假,風菱聽後,也試了試,她趁衆人不注意,祭動真元,使了使招妖幡,用招妖幡對娉颦命令讓她自己踢自己一腳,果然娉颦照做了,還不忘踢完之後吃疼地震驚着看了她一眼。
如此,也不必懷疑真假了,且說來,風菱早就想去難民居看看當初黍實州流到京城的人,想從他們口中打聽一下姓風的人家的下落。
原本風菱一來到京城便就想去了,本也打算去,可那日天子賜宴,清早便就被吳小俊拽着挑選下午面聖的衣裳打扮,還有統計她要賣出去的寶貝,一來二去時間晚了,害她耽擱到赴宴也沒有去成。
後來的事,便就是被娉颦害得在床上躺了十日,直至今天,所以風菱一直沒能如願地去難民居,如今娉颦提出來,她也是京城人,自然由她帶着去也方便。
風菱試探過後,看了看明明來探望自己卻自顧自聊起來的幾位夫人,不由笑道:“帶着幾位夫人一起去?”
娉颦也往幾人看去,癟了癟嘴,道:“自然不是,她們若聽到我們要去西市,自己便會找理由推诿了。”
說得正是,這京城中的婦人們又怎麽會到難民居那種地方呢?自從黍實水患之後,十二年前的巨變,京城搬了地方,可同時出現了一種不和諧的現象,便是達官貴族和那些難民的區别。
風菱剛至京城不久就察覺到了,這地方有錢的,甚至稍微有點地位的百姓都衣食富足,歌舞升平,可是卻有一群仿佛是被刻意遺忘的難民,格格不入,明明生活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卻不在衆人眼裏。
他們居住在城郊,很少會出現在繁華的市集,沒有人知道他們過得怎樣,仿佛是一群透明的家夥,甚至沒有人願意提起還有一個難民居。
如此看來,風菱不僅爲了尋找家人線索才想去難民居看看的,她還是爲了心中的好奇,念及于此,風菱又看了一眼說笑的婦人,笑問到:“那你還帶着她們一塊來?”
娉颦一聽,不以爲然地開了一句玩笑話:“這不是擔心姑娘對我有芥蒂,一見到我就跳窗逃跑了嗎?”她的确是擔心風菱對她生厭,所以拽了一群婦人來,不過擔心風菱跳窗卻是胡說的。
但是…娉颦胡說也說對了,風菱要不是因爲娉颦與一群人同來,可能真的會跳窗,于是她在聽到這句“玩笑話”後,差點就一頭從凳子上栽了下去,好在旁邊的一位夫人眼見,扶了一把,還抱怨了一句:“哎喲,這凳子是不是不太穩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