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掃落葉,院外席席涼風穿堂而過,卷起風菱的衣擺,月色從三十三天上落幕而下,潋滟起一方靜色。
客棧酒宴廳堂與院子相接,隻需幾步便可移至寬敞的院中。
紅牆高籬,院中有一條水榭,中架着一座矮橋,刷绛朱丹漆,淙淙清流在橋下蜿蜒,橋旁還豎着幾棵松柏,及卧着幾顆奇石。
風菱持戟縱身一躍,拂過一陣清風,風中帶着她獨特的桂香,在院中打了個卷,而後便見她那雙白雪雲舒靴輕點于橋墩之上,宛如雪花落地,悄然無聲,卻又美妍芳菲。
風菱置于院中,低眸淺笑,擡頭将目光移至早已面色鐵青的易白虹身上,隻見他唇角緊閉,手中飛劍握得咯咯直響,卻遲遲未進到院中這寬敞又事宜比武的場地,且眼神也有幾分渙散。
要想,說挑戰的是易白虹,可待風菱應戰之時,他卻半天沒有動靜,這不免讓在酒宴之上的各位看官心中搗鼓起來,各自小聲嘀咕道:“這易白虹莫不是因爲風姑娘一句撿樹枝打的話,給吓愣了!”
衆人小聲嘀咕,不過今夜靜極,再窸窣的聲響也能到易白虹的耳朵裏,按理說他此人心底如此計較誰高誰低,卻在聽到這些細語之後,仍未有動靜,隻杵拿着飛劍往門邊走了幾步,置身于院中,實在難得。
院外風菱見狀,面上雖仍舊保持着她那般慵懶恣意的神色,可眼眸卻清晰的緊,并爲放松精神,保持全神貫注盯着易白虹,又道了聲:“道友,還需準備一二?”
話音一落,風菱就在易白虹的面上看到了一道陰沉,仿佛要置她于似地的笑容,那般鬼魅,又歹毒。
這時,風菱一愣,眼眸往四周一掃,似乎用神識探到了什麽,随即一改面上的随性,好似慌了心神一般,猛地持戟祭起真元,帶着紅影便就向易白虹處奔來,甚至來不及說開始。
而正待風菱有了動作之後,猛地踩着布虛之術襲向易白虹時,突然,她身旁,原本空無一物,隻有一抹黑夜的半空之上,懸浮出了無數道的藍雷電網!
這一條條密密麻麻的雷電,出現在半空之中,縱橫交錯,看起來仿佛荊棘刺條一般,能刺穿皮肉,紮人貫骨。
它們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就在一瞬間的功夫,組成了千千萬萬條如麻繩大小的電流,從四面八方向風菱處圍來,這雷電仿佛一道漁網,交織纏雜,冒着咔咔響聲,驟然間炸亮了黑寂的天空。
此時,吳小俊正關注院中局勢,他眼見半空突然出現的雷網,且又往風菱處圍了去,不由猛地從牆邊蹭了起來,立即跑到門口,大喊不好:“阿菱,小心,這是雷丈千網訣!”
聽聞吳小俊一聲大叫,六合派的小長老——清幽身子狠狠一陣,搶到門旁便就沖易白虹叫到:“白虹!你小子做什麽?怎的如此卑鄙!居然從先前那小丫頭借兵器之時,就開始暗布雷網!那時比試還沒開始!”
清幽品性與清風有别,向來心直,雖也護短,但卻是個剛直不阿,見不慣卑鄙之事的人,他這一大吼,确實是因爲易白虹做了一件無恥之事。
原來,這雷丈千網訣是六合派的秘術,這秘術旁人曉不得,但六合派之人卻是清楚着呢。
雷丈千網訣要使并不容易,需大量時間在四周打下無形的二十一道大符,再先行,以要對付之人的氣息做引,祭真元作訣,因而以易白虹的修爲并不能一瞬間祭起此術,他必然是在與風菱出言挑戰後,就暗自用元神在周圍布下此術了。
所以先前,無論風菱說要撿樹枝與他打,還是旁人小聲議論,他都沒說半個字,全然是在暗暗念訣,忙着偷襲呢,因此沒空說話。
清幽在聽到吳小俊一聲提醒後,很是憤慨,修爲差些的六合派弟子不知道雷網也就罷了,他作爲一師叔,明知雷網如此,要是不說出來,心底的坎可過不去。
于是,清幽急忙想上前制止易白虹這般偷襲行徑,可沒想到剛到門口便撲了一空,隻見易白虹突然祭起飛劍,飛到了半空之上,分了一絲神,還振振有詞道:“師叔,比試期間,還望師叔不要插手。”
話音落地,易白虹繼續搓手念訣,仿佛他這場比試是應當的一般。
但易白虹說的也确實是事實,打鬥已經開始,且當時說的是一對一,若是旁人插手了,那便有違禮數,因而就算此時被清幽一語道破易白虹如何偷襲,衆人也視易白虹不恥,可卻不能上前相幫。
現今,雷網已成,風菱就算修爲再強也跑不出去,畢竟這雷網可是不管要對付之人身在何方,都會随着她的氣息出現在她的周圍,往她身上包裹而去。
因而,吳小俊見狀也不得不着急,他是識得此術的,這雷網雖隻是普通雷電,并沒有他的紫雷那般強橫,但要是全全裹住風菱,收縮周圍靈氣,再加上易白虹的修爲施壓,風菱恐是連元神也會受損。
吳小俊眼見此刻風菱在空中,運足布虛之術,來回閃避,卻無論如何躲閃,雷網依然出現在她的周圍,還不斷地縮小着,向她身上罩去。
而再看看易白虹,已踩着飛劍淩空站在房梁一側,雖面色未曾放松,仍兩指扣在前胸作訣,但分明占足了上風,他此刻像極了漁翁,灑下了漁網,隻待收網罷了。
吳小俊見狀一咬牙,他一向不守俗禮,這什麽規矩與風菱性命比起來,還不足挂齒,于是,急忙祭出他的那把紫芒長劍,要去打斷易白虹的法訣。
可正在這時,吳小俊剛持劍,便感手中一重,似乎有人拉了他一把,制止住他真元之氣,而回目望去,卻是清風對他道:“小俊,道門之人兩兩對決,不要妄自插手,你且放心,白虹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