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風菱要麽不開口,但要是開了,就不可能再退其後,畢竟她風菱也是護短之人,自己“手下”豈有不護之理。
風菱仍舊保持着她應有的涵養,笑着,不失禮貌地道:“貧道的意思是,白虹道友說話之時還是應當思慮一二,否則一不小心講出一語雙關的話來,給有心人聽了無端生出非想,莫不是失言了?”
說着風菱頓了頓,眼瞅着衆人因她一語開始仔細思量剛剛易白虹道出的話語時,她又及時打斷了他人的想法續而道:
“貧道不才,不過亦是孤山一行的參與者,那日白虹道友隻是看在門外,又怎會明了幻境内的慘烈,如此不明情況之下,一不小心說出了一些非禮之話,平白污蔑了奮戰之人,恐是寒了當日戰者之心。”
此時,夜深,酒宴之上紅燭點燃,廳内擱置着三三兩兩炬高兩尺有餘的玉勾連雲紋燈,正燃着火苗,生出輕微的吱吱之音,酒宴内一時靜極其,風菱之語好不深刻、刺骨。
一句話就涵蓋了三層意思,其一,便是揭開易白虹極力想遮掩的事——他在孤山之上打了回醬油,光在幻境之外看門,無一用處;其二,便是提醒衆人,易白虹不知幻境内慘烈,他縱使如今說出什麽,也毫無意義;其三,風菱還有勾起同仇敵忾的無上法王對易白虹暗諷吳小俊的憤怒。
随即,風菱在衆人沉默思量的關頭,恭恭敬敬向無上法王揖了半禮道:“法王,您說可是?”
話音一落,經風菱點名的無上法王立即繃緊了堆肉的面容。
他是個性情中人,且還是同風菱他們在幻境之中出生入死的“戰友”,當聽出風菱之意,又想了想易白虹的話中有話,不由怒冠滿容。
他是經曆過孤山慘烈之人,怎能容許别人有心污蔑他的“生死之交”,雖然他的确半途昏厥了,不知最終結果,但他沙門中的同伴之血還未凝,心底之火未消。如今,易白虹突然站出來似有懷疑吳小俊的意思,無上法王又怎會置之不理。
風菱心底明白這個道理,拉上無上法王這麽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一起聲讨易白虹,在場誰還敢反對。
不出風菱所望,無上法王面容上的青筋微漲,眉頭越擠越重,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拍着桌子,臉漲紅了一圈,就道:“正是!當日我等如此血戰,卻生出這小子憑空指責是何意思?若沒小俊小友,我等早就在北宮壁宿的幻陣之中湮滅了!”
眼見無上法王暴怒,清風縱使想護短,也無法制止。
如今沙門、道門好不容易冰釋前嫌,他這麽一位道門長老,怎可因爲一名弟子得罪沙門之人,于是保持靜默着,待法王宣洩心中怒火。
隻見無上法王怒目瞪着易白虹,直面指着道:“你倒說說,你又做了何功績?膽敢在此胡言亂語!”
風菱聞之,臉上仍保持着她那份指責時的大義凜然,但心底卻是冒出了哈哈大笑之音,她望了望易白虹的臉色,從先前的微變,此刻變得微微泛白,當真與戲子中白臉公一角平分秋色。
見狀,風菱心中一喜,這易白虹今日也算栽了,縱使他沒有刻意延緩救援時機,但就憑他先前想挑唆衆人懷疑吳小俊偷懶一心,風菱不教訓他必不可能。
說到挑唆?風菱心中呵呵一笑,論挑撥離間,她風菱認第二,還無人敢認第一?挑唆一詞平日裏她還不屑用,但若是遇到小人,就别怪她了…
此刻,在無上法王發了頓火氣後,酒宴之上時不時冒出了一兩聲,對易白虹的低聲讨論。
這易白虹耳朵還不算太背,自然聽到了下面幾個矮幾旁絮絮叨叨的響聲,正在說到,他易白虹雖是六合派大師兄,平日裏也并無太高建樹,雖然上了孤山,結果隻是去浏覽了一番孤山之景,此刻還質疑吳小俊的功績,當真可笑。
下方說話者雖實爲少數,但易白虹的形象卻在他們心中颠覆了不少,不由惹得易白虹眼中滑過一絲毒怨,他萬萬沒想到刻意挑唆他人猜忌吳小俊,卻反被倒打一耙。
易白虹用餘光掃向靠門邊站着的風菱,見她神色自然,一點沒有得意之狀,好像所有話題不過她不經意間挑起的。
念及此處,易白虹心中更加咬牙,恨恨咒罵:“這妖女,究竟哪裏冒出來的?吳小俊搶了風頭一事,我教訓不了吳小俊,難不成還要因妖女再次打壓我不是?”
而這心中念想太過毒辣,往往不由會閃現在氣息之上,風菱眼見自然明了,心底澄明一笑。她至今還很少見到從眼裏看不出心思之人,唯她身旁的帝俊能做到不動聲色,至于其他人嘛,隻是渣渣。
畢竟修道之人,在隐藏情緒一事上,還是多看境界,境界高深之輩,縱使雜念纏身亦能讓人察覺不到,可境界淺薄之輩,臉上雖看着不露痕迹,但氣息靈氣的波動,卻能讓人察覺一二。
若論修爲,在場之人要數出高出風菱的,不下八九,但若論境界,恕她風菱師父培養得好,在場能超她一二的,風菱眼拙實在數不出來,當然夫君那神乎其神的存在除外。
因而,風菱眼見易白虹低頭之下,似有浮躁的恨意滑過,心中已然明了,搗鼓道:“哎喲,看樣子,這易白虹不服啊,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把孤山馳援一事也挑明好了。”
念頭一起,風菱便開始做起了打算。
而這時,這易白虹還不知風菱心中之意,心底咬着牙,先把他形象抹黑一事趕緊蓋過,保持着他一向的謙恭,面含敬意,似乎完全不聽不到他人在一旁的碎碎細語,隻恭恭敬敬的與法王道:“弟子說話唐突了。法王見諒,弟子是奉清河師叔之命守在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