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此時,在客棧的溫雅客房之中,燭光點點,微風絮絮,帝俊杵着頭,一陣清風揚起了他墨黑未绾的長發。
風菱猜得沒錯,帝俊的确與人打架去了,可是帝俊沒想到,他面上那細微的變化,竟然并風菱給看了出來。
其實現在細想起來,與鲲鵬做過一場後,帝俊臉色其實挺好的,而造成他臉色有那麽一點細微的白,完全是風菱的鍋,這鍋可不該鲲鵬來背。
帝俊可記着,他與鲲鵬鬥完法,的确傷了真元沒錯,但完全沒有到那吐血的地步,可不想剛一療傷,腳踝上镯子就響了,導緻他突然一下氣血攻心,竟迫出了一絲真血。
而白澤那時候還居然問他,他怎麽了?當時把他問得很詫異、很意外、很奇怪。帝俊當時也想問怎麽了?當然不是問自己吐血是怎麽了,隻是想問的是,自己因爲小風有危險而亂了心神是怎麽了?
念及此處,帝俊又再次蹙了蹙眉,他一向是個實用主義,與未來目的無關的意外發展,他一直覺着沒有深究的必要。
但…帝俊回過神,将杵着下腮的手放下,耷在藥碗旁,藥渣還有殘留,藥碗中還有若有若無的熱氣,他眯起眼盯着藥碗,淡淡一擡手将藥渣一抹而消。
此時,風菱已經睡熟,因爲藥效的發力,她這幾日來受到的損傷正在慢慢修複,并不是甚疼。
帝俊望向小榻上漸漸沉入夢鄉的風菱,一時想起先一個時辰她痛哭流涕的模樣,竟不自覺地擡起了嘴角,笑了笑,似乎對着風菱自言自語地念了句:“果然是個變數…”
話音一落,風菱身子動了動,她睡夢中好像聽到有人在說些什麽,但是聽不真切,于是,索性翻了個身,擡手遮了遮明晃晃的燭光。
而這一動,帝俊一揮手,将紅燭灼着的滾蠟,化成了一點星光。
漸漸的,燭光越來越弱,潋滟一抹靜色。
午夜,風止,燭滅…
***
翌日清晨,“啪啪啪”的敲門聲突兀的響個不停,委實擾了别人的好夢,也不知是誰大清早的就在作妖。
風菱揉着眼睛,從小榻上爬了起來,便見帝俊已經走到了房門前,準備揪出外面吵鬧的“元兇”。
于是,風菱眺目望過去,隻見帝俊修長的雙手拉開了門,然後門外露出了“元兇”的模樣。此人高冠長發束着,一表人才,一身錦衣白裝,正是白衣飲茶的吳權貴——吳小俊——風菱的新任銷贓合作夥計。
顯然,吳小俊沒意料到開門的不是風菱,更沒意料到開門的是一位仙氣滲人、望而生畏的俊美男子,于是吳小俊不出意外的将嘴張到了無限大。
而且,再仔細看看面前的男子,合着中衣,并未穿着外袍,這很明顯就是住在此間客房中的樣子,男子如墨的發梢微卷,還未打理過,有幾分淩亂的味道。
見到這一幕,吳小俊覺得他約莫是敲錯了門,尴尬地笑了笑,饒着頭,道:“抱歉,我大概記錯房門了。”說着,吳小俊退了幾步,擡眼往右側的墨筆雕繡的旃木門牌上看了一眼。
但是,看過之後,吳小俊更尴尬了,他記着風菱跟他說過的客房号,與眼前這個沒有差别。
正當此時,在吳小俊尴尬又震驚的目光中,迎來了風菱從男子身後飄出的身影,睡眼惺忪地問到:“吳兄,這大清早的就過來,有什麽事嗎?”
駭!吳小俊這次嘴再次變成了鵝蛋大,眼睛變成了葡萄大,而耳朵驚得跟猴似的,聽着風菱指了指自己,向俊美男子道:“夫君,這是吳權貴,與我一同上孤山的戰友。”
“…”夫君!吳小俊覺得,阿菱一直是個有秘密的人,但是這秘密太多,他吳小俊真的承受不來!一會能招上古大妖的,一會還有…阿菱已經成親了?!
風菱見吳小俊瞪大的雙眼,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繼續該幹嘛幹嘛,将她的“夫君”也随便介紹了一下,道:“吳兄,這是夫君道人,你也不用太過驚訝,反正你昨天見過了紅雲老祖那樣的神仙,都差不多,再見一個不用這麽吃驚了。”
“…”神仙!吳小俊覺得腦仁被天雷給劈了!阿菱不僅成親了,還嫁了神仙。如此想來,風菱在吳小俊眼裏越發深不可測了,那麽…風菱找他做生意夥伴,還真是看得起他。
在一段靜默後,吳小俊在震驚中半響回不過神來,而當他戰戰兢兢地擡頭瞟了瞟和紅雲老祖差不多的神仙時,正巧見到,這位神仙好像有一絲敵意地瞪着着他。
瞪?這一瞪把吳小俊震得心底發慌,自己闆着指頭算了算近日的所作所爲…然,他好像什麽也沒做!怎的就惹來了眼前大能的不快?明明他隻是想着阿菱昨日受了重傷,弄了點藥給她送來而已。
想到這裏,吳小俊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有正事,忙擡頭看向風菱,眼瞅見眼前女子面色如羊脂般紅潤,如粉嫩嬌花綻放着春陽的味道,他又愣了!怎麽,阿菱傷好得這麽快,就跟昨日沒有受過傷一樣?
大驚之下,吳小俊也來不及思索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忙問到:“阿菱,你…你傷就好全了?”
經吳小俊一提,風菱也發現了這一奇妙之處。
她不難發覺,昨夜睡前她還一身疼得仿佛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就連碰上小榻,都覺得被木棍給重重擊了一下,刺痛難掩。
可是今晨起來,卻沒有一點痛意!難不成她天生骨骼清奇,随随便便睡一覺就修複了?
于是,風菱頓了頓,吱唔了一聲:“哦,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了,怎麽,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風菱其實隻不過随口一問,而吳小俊也想随口一答,可沒料到,風菱話音一落,吳小俊便感覺到一股滲人冰涼的視線掃在了自己身上,好像漆黑之夜的惡毒深瞳,盯着自己一般,他又再次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