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隻見風菱渾身泛起一道青光,若即若離,仿佛在擴散,在消失。
随着青光的飄散,風菱瞳孔放大了,不是因爲欣喜,不是因爲吃驚,是驚駭,是一種突然間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在作祟。
按理說,狐狸元神離體,隻要是自然消散,對風菱身體沒有半點影響,可是她總覺得胸口之中不知某處拽着有些疼。
風菱明明早已煩透了狐狸附身于她,她應當高興的,可是風菱呆了一瞬之後,目光停滞在某一處,映照着看不分明的景象,她低着頭,動了動唇,低啞地念了一聲可能隻有蚊蠅大小般的話語,道:“不行…”
随即,風菱的喃喃自語變成了巨大的喊聲:“寄住在我體内哪能想走就走!我今天不準你死,你今天就不能死!”
話音一落,風菱伸出了手臂,擡右手兩指并成劍指狀,瞬時右手兩指煥發出異彩光芒,往自己左手臂上割去…
風菱的舉動讓狐狸淬不及防,而正在這時,風菱的右手突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掌握住。
風菱擡眸望去,正見帝俊寒着臉,出現在在自己身旁,冷聲問到:“你要做什麽?”
他其實應當知道風菱想做什麽,因爲光憑風菱動作就知道,她是準備喂食狐狸吸食自己的精血。
風菱因常年吸收月光精華,體内精血自然不是常人可比,雖然抵不上吃一塊肉變能讓人長生不老,但是要延緩狐狸的消散,還是可以。狐狸因太弱,自己吸食不了,但風菱喂的話就不同了。
不過,這種事超越了帝俊他老人家的原則,他好歹是一“護衛”,怎可讓風菱胡來,雖然也知道就吸一口,對風菱而言沒什麽危險,最多也就是傷傷身子,耗損修爲,但他身爲守護神的職責操守呢?往哪擱?怎能不出手阻止?
風菱望着帝俊,清淺一笑,很随意,道:“我隻是想看看結局…”
帝俊一頓,向風菱投下了極爲可貴的,認真打量的目光,半響慢慢地放開了手,方才給了不屑一笑,道:“随你。”說着,就轉過身,背着手,踏着習慣性悠哉悠哉的步子走遠了。
帝俊一轉身,風菱的指尖又再次恢複了先前泛起的異彩光芒,隻見她擡手一抹,左手臂上頓時抹出了一道血痕,妖冶的鮮血,如同綻放的曼珠沙華,滿滿地滲了出來,順着臂上往下流走。風菱一擡臂,唇心印在了血液之上。
此刻,崔府大門外送親的隊伍已整裝待發,一頂轎中坐着一位美人,她拉開轎簾露出了一抹愁顔,隻見一雙似愁非愁籠煙眉,雙瞳淚痕猶在。
有道是念待月西廂,花陰淺淺,倚樓南陌,雲意垂垂。寄與心人共婵娟,未如願,魂夢幾回芳影遠。
崔曉騎馬在轎前,伴着幾個小厮,并沒有理會崔小姐的愁思,他唯需要擔心的是,恐有歹人攪事,讓堂妹給跑了。
崔曉一身藍袍,袍衣由天一真水豢養的九頭冰蠶吐出的絲所制,他在六合派中實力還算強橫,又是小輩,因而得寵,馬鞍後挂着的包袱裏裝着的許多寶貝便說明他是六合派得意弟子。
他此時挎着劍,駕馬于前,随着隊伍一并走着,時刻提防有人來擾。
隻不過,崔曉大約沒想到,今日攪事的人未先來,倒是樂曲聲先來,而且這悠揚的曲音還是通過千裏傳音傳來的。
崔曉一愣,雖然知道樂師與妖精有牽連,但沒想到怎的會認識一位會千裏傳音之術的人,這可是連他這名在六合派年輕弟子中滿是得意的人都不會的法術。
他有些着急了,再轉頭看看轎中的崔小姐,此時好似因聽到琴聲,心有所動,無疑琴音是由她熟悉之人彈奏。
崔曉猶豫了半響,心想莫不是樂師和妖精夥同一氣,卻不敢前來,因而彈琴亂他堂妹心智。念及此處,崔曉一咬牙,還是準備去查探一下,畢竟若尋音而去,怎的也能找到源頭,揪出“元兇”。
于是,隻見他腰間利劍一出,祭起了飛劍,縱身一躍,踏飛劍而去,徒留下馬匹和隊伍。
崔曉起身一走,隊伍頓時慌亂起來,畢竟一個月白的身影在他前腳一走,後腳就闖了進來,正正落在花轎前面,玉足輕盈點地,無風自擺的裙角翩翩風揚,好似九天上下來的仙女?不,女扮男裝的她應該叫“仙人”才合适。
風菱突入隊伍中,還未等随行的小厮等人回過神,她已經像惡霸般猛地掀開了花轎上的垂簾,畢竟搶親嘛,還是要有搶親的樣子。
好在,崔小姐這會兒被陳子肅遠處彈奏的琴聲所動,整個心思沒有全全落在風菱這位搶親者身上,因而未有大叫,隻瞪大了那圓如秋月的眼睛,問到:“你…你是何人?”
這時,小厮等人都意識到她來者不善了,回過神後,都一擁而上,準備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的鬧事者。
他們不知,就他們這樣隻懂舞棒弄鋤之人,與風菱動手還是相當大的差距的,縱使面前之人因喂了妖怪吸食自己的精血,而傷了身子,臉色不好,但也能應付他們自如。
因而,崔府的打手沖向風菱時,她連躲都沒躲,一面向崔小姐說明來意,一面單手招出招妖幡就往身後一刷,她可真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這一刷之後,七八個湧來的小厮就全飛出去了,唯留招妖幡刷過之後,掀起的勁風還未消散。
頓時,隊伍散了,人仰馬翻,風菱見狀,抓緊時間對崔小姐說了一句:“我就替人來問你一聲,你可願與他遠走高飛,縱使今後再無錦衣玉食,不見故鄉。”
崔小姐聽聞風菱來意,一時淚上心頭,聲淚俱下起來:“是他,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對我是有心的。”
這崔小姐人有着花容月貌的臉,哭起來亦是别有風情,不過風菱可沒時間聽她哭,畢竟崔曉可不好對付,雖然她讓帝俊用千裏傳音術将陳子肅的樂音傳來,引開了她表哥,但是因帝俊混淆了陳子肅所在地的天機,崔曉找不到,肯定會回來死守,她可不能等他回來,再與他做過一場。
于是伸出手,沖崔小姐道:“好了,到底走不走?”
崔小姐望向風菱的手,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地就伸出了自己那隻纖纖細手,點頭道:“走。”
随即,風菱拉着崔小姐就出了轎子,正巧看到崔曉的雄壯黑馬,心念一動,才想起來她此番前來最重要,最要緊,最心心念念的事——搶人是次要!搶東西才是主要!
于是,風菱将順手牽羊的崔小姐推上馬,自己一縱身也跳了上去,搶馬及夾帶馬鞍上的包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