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兩人來到了獅嶺州邊界上的一座小村鎮,此地小得連一間客棧都找不到,好在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大嬸,才讓兩人有了落腳之地。而風菱爲了回報大嬸不計報酬的收留,決定在此地多住幾日,不騙錢财地爲大嬸勞作。
第三日清晨,風菱早早從床上起來準備爲大嬸做些什麽,可竟然在她醒來後,發現并未見到帝俊,還真有些不習慣了,畢竟在風菱認識帝俊以來,此人奉行的行爲方式一直是能不動就不動,今日倒還稀罕。
于是,風菱洗簌完畢,推開門正準備出去尋他,就瞅見帝俊此刻便背對着坐在後柴門外的池塘邊。
見到這一幕,風菱倒是想起來了,帝俊雖然平日裏閑她麻煩都不與她出門,但是偶爾會到池塘邊釣魚,想必今日是看天色正好,他老人家出來活動了。
見到帝俊如此淡然,又等着她自己替别人賣苦力養活兩人的德性,風菱不由生出了捉弄他的想法。于是,風菱看着背對着她,毫無防備的帝俊,猛然邁開腳步,踩着無聲的碎步,就準備奔到帝俊身後,吓他一吓,當然能把他吓到掉進水裏是最好。
不過,風菱雖然如今修爲不錯,的确也踩不出聲響,但不知爲何她總在帝俊面前很倒黴,隻見她剛跑了幾步,眼見帝俊就在離她隻有兩尺不到的距離時,她竟然踩到了地上無故凸起的石頭,“哐當”一下,腳一崴側身摔了下去。
而正在此時,帝俊不知爲何竟突然轉過身來,正巧讓風菱跌在了他的懷裏…
風吹楊柳枝,細細密密的枝條打在了水面,揚起了漣漪,帝俊的懷裏沒有他面上的那般生硬,甚至說很溫軟,這讓風菱跌得很舒服,而她輕柔的眼波在擡起頭來的瞬間也無處可避地撞上了帝俊冷峻的瞳色,一時間,她竟第一次聽到了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時間停滞,帝俊沒有将風菱拎起來丢出去,也沒有取笑她種種,他的不動,讓風菱也變成了木頭人,隻隐約間感覺到他身上帶着的那一股股龍涎旃檀的雅香,伴随着微風沖進腦海。
好在這樣僵持的狀态持續了一盞茶之後,被屋主大嬸給撞見了,而大嬸還毫不回避地取笑了一句,匆匆消失。
不過她這一句卻讓當事人尴尬無比的話,至少是讓風菱很尴尬,那正是:“哎喲,打擾你們了!”
風菱聽到大嬸的聲音,立即像兔子一樣彈出了帝俊的懷裏,頓時面上一道绯紅醞起,結結巴巴道:“我…我…我隻是摔了一跤,你…你别誤會。”
當然尴尬的人其實也不過風菱一人而已,畢竟帝俊是一個在之前能目不斜視、毫無表情地盯着風菱泡澡的人,又怎會因這種事情尴尬,于是他在風菱吞吞吐吐的解釋下,仍一臉平靜地道:“我也沒說你不是摔了一跤。”說着,帝俊朝跳出一尺外的風菱招了招手,換言道,“伸手。”
這突然的轉話讓風菱一時未明,也來不及多想就按他說的伸出手去,隻見帝俊左手抓過她的手,擡起了右手。
就在這時,風菱才看到帝俊的右手原來拿着一物,竟是柳枝編的手環,而他拿着手環就往風菱伸出的手腕上套去。
這柳枝編的手環不大不小,正好套進了風菱的手腕,那翠綠的嫩葉搭在風菱白皙的皮膚上相得益彰,不過很快,還未等風菱問出“你今日怎麽轉了性子,竟然做起如此細膩的手工活”時,手環突然放出了一道青光,随之一變,變成了一個碧綠镯子。
隻見這清脆镯子質地晶瑩,上有一塊若翡翠般材質雕琢而成的月桂花瓣圖案,一側還挂一圓形鈴铛。
風菱愣了愣,擡起手來,微微一晃,卻并未聽到任何鈴铛發出的聲響,隻覺得越看越像阿貓阿狗脖子上挂着的物什,也不知帝俊大清早的是唱的哪一出,便就問道:“這是做什麽?”
問完之後,風菱就後悔了,因當她看見帝俊帶着他标配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時,一種熟悉的惡寒就此襲來,而惡寒襲來便就意味着他肯定不會講出什麽好話。
這時,隻見帝俊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起了一個看似沒有關聯性的故事:“我昨日見一家農婦的狗丢了,找了許久沒找到,後來聽到狗脖子上的鈴铛響,很快就找到了。”
當然這聽起來毫無關聯,實則卻關聯極大,風菱聽到這裏,霎時就明白了,自己對帝俊的判定是正确的,他不可能說出什麽好話,他是當風菱是一隻豢養的動物,栓個手镯作爲标記吧,于是沉着臉道:“所以呢?”
果然不出所料,帝俊雙手往後一背,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送她镯子的真意:“所以爲了在你遇上解決不了的妖時,省去我尋你的時間,隻好也給你挂上一個。”
聽到此處,風菱恨不得立馬就把镯子拔出來往他臉上一扔,可惜這镯子被帝俊不知施了什麽法術,怎麽拔也拔不出來,風菱也隻好認命地問到:“那你是打算怎麽讓它給你作提示,我可沒聽見這鈴铛響。”
帝俊淡淡掃了一眼風菱因爲拔镯子而憋紅的小手,道:“當然不可能給你聽見,隻有我聽得見,若是任何人都聽得到的話,那這東西豈不是成了給所有妖宣告你在什麽位子的東西了?”
他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風菱竟無言反駁,隻好肯定道:“這倒也是。”随即,又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真心爲我好,還是成心捉弄我!”的話,便從地上爬起來就轉身往屋内跑去了。
帝俊沒有再多言,依然保持着他平淡的行事作風,慢慢的跟在風菱身後,悠悠地也回到屋裏。
此時,帝俊的走動帶起了一道清風,那像落雲似地灑在地面上的衣擺被風揚起,隻見帝俊腳踝處若隐若現一方翠綠的影子。仔細一辨,那不正合風菱手上的镯子一模一樣嗎?
隻是帝俊挂在腳上那是什麽惡趣味,還真當成“主人一跺腳,叮當哐哐響,便知阿貓處,尋它無煩惱”的寓意了。好在此镯甚有用處,一旦風菱遇險便就會響起,否則風菱若哪日發現帝俊挂了一支在腳上當提示,她又得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