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内在座位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最近的京都大學很不太平,總有蒼蠅在耳邊“嗡嗡”地叫。自從自己連任了京大的副校長以來,校園内就有各種勢力在暗流湧動,不斷在集結力量反對自己。
然而,這一切反對都是徒勞的。
校園董事會的選票,無可辯駁地确認了自己就是京大的副校長。蟲子再無論如何叫,終究無法具有撼動大象的力量。
不過,最近京都大學似乎總是受到無端訟司的騷擾。
武内想起來自己前不久還參加過藤村的處分決定會。藤村就是因爲一起荒唐的古籍點校抄襲桉件被放逐到了窮鄉僻壤的研究所去。而今天,自己又是要來參加一起官司的彙報。
“要開始彙報了嗎?武内副校長。”旁邊一位行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今天的事情來得比較突然,實在是辛苦了。”
武内拿着手上資料,目光開始掃動起來。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讀過這起桉件的資料了。毫無疑問,武内最在意的一點就是這個桉件的辯護律師宣稱要追究大學學部可能構成私分國有資産罪。
經曆了在京大的這幾年行政職務的沉浮,武内已經意識到了一所大學不足以實現他改革學術界的雄心。他要去往更高層次的舞台,一展心中的抱負。
盡管,武内也是學者,然而他卻看不慣知識分子那種特有的散漫、不服從命令的風氣。東洋的學術界之所以在激烈的世界競争中日處下風,就是這種缺乏紀律性的風氣導緻的。必須要有一股外來的強制力量,來馴服知識分子,才能夠真正使得東洋的學術界重新綻放光彩。
//93281/《重生之搏浪大時代》
武内所瞄準的這個舞台就是——學術振興會。
他有意在副校長的任内角逐學術振興會的委員競選。
學術振興會是東洋成立的,專爲促進研究事業的行政法人。它幾乎執掌着整個東洋的科研資金的調撥與分配。無論是哪一所大學,哪怕是京都大學、東京大學這樣的一流學府,也必須在學術振興會的面前,乖乖低頭。
金錢就是生命線。
執掌将近整個東洋科研資金的學術振興會,就是一衆大學的生命線。
也正是因爲如此,武内高度關注着那位辯護律師提出的私分國有資産問題。如果整個桉件真的上升到了單位集體私分國有資産這種問題,那麽毫無疑問,這将會對自己角逐學術振興會的委員事宜,造成極大的影響。
武内翻動着資料,開口道,“我對于一個研究員涉及貪污這種事件,沒有什麽興趣。畢竟,年輕人在看到這麽多科研資金過手的時候,會起貪念,也并不奇怪。但問題是在于,那位律師提出的所謂私分國有資産的問題,這到底真的會不會牽涉到工學部的高層。這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此時,法學部内的一位資深刑法教授,說道:“武内副校長,不必擔心這一點。要構成私分國有資産罪,必須是要以單位名義将國有資産私分。從目前桉件的進展來看,森本的行爲都是其個人行爲。退一步說,就算聯合研究所的主任澤田等人确有指使個别人員,讓森本去借走加速管。這也隻是他們的個人行爲,不太有可能會上升到私分國有資産這個層面。”
“但是——”武内追問道,“現在的桉件資料來看,出口那幾根加速管的美元款項,很有可能就是要被私分了。同樣一個行爲,站在不同的角度,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和解讀。問題是在于檢察廳他們要怎麽解讀。”
“我聽說。”武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位律師似乎是要作無罪辯護。如果萬一真的無罪辯護成功了,那檢察廳豈不是要另外再尋找替罪羔羊。”
“副校長。”那位法學部的資深刑法教授說道,“無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到萬分之四的概率。要想真正做到無罪釋放,基本不可能。這等于是要公權機關承認自己抓錯人了,他們是不可能願意這樣做的。沒有人會承認自己做錯了。”
武内的目光再度掃視着手上的材料,開始逐字逐句地認真浏覽起來,“問題是在于,這裏面的空間有多大。如果檢察廳真的調轉槍頭過來找我們的麻煩,到底存不存在有法律風險。”
刑法教授搖了搖頭,回答道:“副校長。目前涉及到私分國有資産罪的可能性無非就是檢察廳指控的第三項貪污事實——即私借加速管一事。然而,聯合研究所是由國有資金和私人資金共同投資的,它不是一間完全國有的研究所。因此,從刑法來看,實際上,它并不屬于私分國有資産罪的主體。那位辯護律師隻是在吓唬人而已。”
武内繼續翻動着手上的紙張,“這個桉件,到底我們爲什麽這麽被動?”
“主要……主要,不知道爲什麽會計檢查院竟然站在了辯護律師那邊。有很多不利的證據都是會計檢查院給那位辯護律師調取的。”那位刑法學者答道。
會計檢查院……武内眉頭微皺,開始思忖起來。會計檢查院難道準備要徹查京都大學的科研資金使用狀況?這不太可能。恐怕給它十個膽,都不敢。東洋的頂級學府,豈是一個會計檢查院就能夠查得動的?
武内冷笑起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這麽被動。會計檢查院能替那位辯護律師收集證據,難道我們就不能提交證據給檢察廳,來給森本定罪嗎。要知道,我們京都大學可是森本貪污行爲的受害者!受害者!我們大學也必須要反擊!要給他們一點顔色看看,才能知道,我們京都大學不是任人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