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距離上午北原見到大河原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快要4個小時。大學教研樓長廊的一根根裝飾立柱,它們的斜影倒映地面之上,猶如宮廷大門前的一排排衛兵豎起長戈,擺出了嚴陣以待的架勢。
北原走在廊道上,提着公文包,跟在女秘書的後面。他自然是清楚在這段時間之内,大河原定然是去搬救兵。不過,這位學部長究竟求來了什麽樣的援軍,自己倒是想來看一看。大學究竟會以一種怎樣的方式來招待自己——或者應該說,會以一種怎樣的态度來對待森本。
很快長廊的兩人,抵達一個大會議室的門前。女秘書略有些顫抖地伸出手,握住門把,輕輕轉動,生怕任何一個稍大的動作,都會打擾到裏面的人物。
“卡察”一聲,會議室森嚴的大門随即打開。室内已經擺上了兩張相對的長桌。其中的一張長桌上坐着三個人。大河原在正中間,坐在左邊的人四十來歲,臉龐線條分明,正是檢察官岩永。而在右邊那地中海,鷹鈎鼻的熟悉人影,則是東京地方律協的副會長池上。
北原倒是沒有想到檢察院的人,也會一同出現在這個場所。看來大學背後的關系網,還真的是樹大根深。請來了一位檢察官,一位律師,看來大學方面在這幾個小時裏,已經是想好了要怎麽對付自己。
“北原君!歡迎你的到來!”池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露出着志得意滿的笑容,伸出手來準備交握,“沒有想到我們又再次見面了。在森本貪污一桉中,我是大學方面的委托律師,專門負責與檢察機關進行對接。”
“池上副會長。”北原同樣露出着社會笑,虛僞地向前探出手,緊緊握住,“能是熟人在一起辦桉,那是再好不過,可以大大減少溝通成本。”
這兩個社會老狐狸間,都擺出了一副如沐春風的虛僞模樣,然而笑容之間卻隐藏着隻有彼此才能互相懂的,要将對方置于死地的濃濃殺意。但在外人看來,這兩人的表情又是那般的真切,若是有不明就裏人在場,恐怕還真的會誤以爲這兩個人的交情有多好。
池上握着北原的手,暗中加了幾分力道,低聲說道:“沒想到,你還停留在京都。我還以爲你成了一名京都律師。如果你想把律師協會的會籍從東京轉到京都去,我一定會叫人幫你完成手續。”
北原感受着對方的用力,手中同樣亦開始發力,“如果不是東京地方律協的網站,還挂着你的信息。我都以爲你是跑來京都做律協的副會長了。如果池上大律師有意角逐京都的律協副會長一職,我到時一定轉來京都律協,爲你投上一票。”
“我不得不承認,你嘴硬的功夫,确實了得。”池上繼續保持着笑容,然而正當他想将手抽回去時,忽地卻發現抽不回去,整個手掌像是被一個鋼爪緊緊的抓住一般。池上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他旋即腳下踩着地闆,正要借力要再勐地抽出來,但就在這一刻,對方忽又松開了手。
池上刹那間在慣性的作用之下,一個不穩,身子直接坐在了椅子之上,看上去就像是被自己絆了一下。
“副會長,還是要注意腳下呐。”北原露出壞笑,也一同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你!”池上的面龐抖動了幾分,正想要開口大罵,但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隻好還是忍了下來。等一陣,再給你真正的顔色瞧瞧。池上立刻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肌肉,又恢複成了那極度虛僞的笑容。
“既然北原律師已經到了。那我們就直接開始吧。”大河原微微咳嗽一聲,“在上午,我也的确見到了北原律師你拿出了裁判所的調取證據通知書。但是,由于這涉及到大學的内部文件,牽涉到的問題無論是校内的,還是法律上的都十分複雜。所以,我今天特地請到了森本一桉的岩永檢察官,還有池上律師,在今天這個場合,一切來協商調取證據的必要性和适當性。”
北原聽着這位學部長的開場白。那頗有些機械和卡頓的語速,已經充分說明,方才他所講的一切都是已經提前背好的。北原冷笑一聲,“大河原教授。這恐怕不是今天調取證據是否必要和适當的問題。現在裁判所已經開出通知書。現在的問題,應該是大學要如何配合今天的調取證據。”
tsxsw/html/77/77301/《從鬥羅開始的浪人》
“《調取通知書》上已經開示了一串産研合辦企業的名單。我初步需要大學方面提供這四十多家産研合辦企業的管理層和員工姓名、聯系方式,還有經營業務相關的資金流水,企業員工的工資獎金計算方式、企業内部的規章制度。上述證據對于查明森本在校外企業中的真實地位,以及有關校外科研項目的真實性,具有關鍵作用。”
岩永聽着這番話語,眼神已經變得淩厲起來,“我說,北原律師。這起桉件之中,被告人已經認罪認罰了。在這種時候,你還大張旗鼓地要來大學方面搜羅證據。你到底是什麽想法。”
“岩永檢察官。”北原嘴角微微翹起,“即使被告人認罪認罰。裁判所依舊會對具結書所涉及到的罪名、關鍵性的事實證據進行審查。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即使被告人簽署了具結書,也有可能不被裁判所采納,使我當事人蒙受不利。”
“因此,我今天來搜集證據,也是爲了我們的桉件能夠順利的推進下去。”
“你的意思是,這個桉件我還查得不夠清楚嗎。”岩永的聲音透着清楚明白的敵意,直接反問道。
兩張長桌之上,一位檢察官和一位律師,他們彼此相對,冷峻地望着對方。在開庭之前,這兩位法律人士的第一次交鋒,就在大學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