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前來看,似乎并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
“怎麽,是在猶豫嗎。這個誠意未免太過不足了。”北原搖晃着手中的茶杯,哂笑道,“既然主動上門前來,連家門信息都不肯報全,那要我怎樣相信閣下。”
結城皺了皺眉頭,腦海中飛快地在思索應對這位男律師的方法。
“其實不用說也知道,除了警察還能是誰。”北原靠在椅子上,眉毛輕挑,“是不是那位西野本部長。”
聽到西野的名字,結城忍不住開口道:“希望你不要誤判我們。的确,我們是借助了警察的力量,才獲知了你的個人信息。但這并不等于我們是同警察一夥的。我們也知道你目前似乎正和京都的警察有一些糾葛。但在森本這個桉件之上,我們的利益是一緻的。”
結城拿着酒杯,從椅子上站起,來到了酒店的窗戶邊,看着蒼穹夜色的古城景色,轉過身望向北原,“京都大學工學部産研合辦企業的事情,現在桉發,結果承擔責任的人隻是一個剛進大學不久的研究員。這樣的事情你信嗎?”
“因此,北原律師,你和我之間在這場戰争中有着共同的目标。我将背後的大魚揪出來,而你的當事人則亦可以因此獲益。”
北原看向窗前的這道身影,“既然如此,結城調查官爲何不直接去找警察。能請得動警察來查我的信息,怎麽又請不動警察或者檢察院來讓你查閱有關的材料。何必舍近求遠,來找我。”
“這就是事情的蹊跷之處了。”結城聲音壓低了一些,“往常,我們會計檢查院想要查閱卷宗,一般也會得到法檢機關的配合。然而,這一次,卻不一樣。警察、檢察院就不必說了,他們已經以卷宗移送給裁判所爲由,拒絕了我的請求。而裁判所那邊則以刑事審判尚在進行之中,有關卷宗材料屬于國家秘密爲由,拒絕了會計檢查院的閱卷請求。”
“所以現在是一個很詭異的局面。那就是刑事訴訟的進行阻斷了我的調查。因此,我隻能需求外援。想來想去,隻有能夠接觸到閱卷材料的北原律師。目前,你是唯一可以向裁判所正大光明申請閱卷,且法院不可能阻止你的人。”
北原聽着結城的話語,隐隐感到了這背後的刀光劍影。他有一種直覺,那就是這種麻繩般的局面,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爲之。利用刑事訴訟程序來阻斷審計機關的調查,有趣,真的有趣。
“你是不是也認爲刑事桉件的發生和審計程序的阻斷,不是一種巧合,而是一種人爲的故意。”結城看着北原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道,“我越來越覺得,這一次針對京都大學的審計之中,可能存在着一個超乎我們想象的對手。”
房間内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在場的調查員,還有宮川,不自覺地都咽了一下喉嚨。不知爲何,在這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感到了一股戰栗。像是此時此刻,就有一個極其恐怖的敵人在房間的暗處盯着他們。高層窗戶外的京都夜景裏,在街道角落之中彷佛也潛藏了千年之前的妖怪,嗅着房内衆人的味道。
“不過,很抱歉。”北原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突然變得有些壓抑的氛圍,“我負有律師法規定的對涉及當事人的保密義務。基于保密義務的要求,我也不可能将桉件的有關情況透露給你。”
結城聽到北原的話,頓時一個大踏步,直接走到了北原面前,“如果說我願意給你提供好處呢。我知道,律師在刑事訴訟中是處于極端劣勢的地位。”
“辯護人僞造證據罪。”結城的嘴角微微翹起,““我是知道的。刑法第五百零六條,就像是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懸在你們的頭上。”
【辯護人僞造證據罪】
【所謂辯護人僞造證據罪的全稱是,“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毀滅證據、僞造證據、妨害作證罪”。該條罪名可以說是懸在所有刑事辯護律師頭上的利劍。不同于民事訴訟中的律師可以自行搜集證據。在刑事訴訟中,辯護律師自行收集證據的法律風險極大,尤其是自行搜集證人證言等證據。例如,一旦證人再度反悔,做出與辯護律師收集的證言不符,被辯護律師激怒的偵檢機關即可以辯護人僞造證據罪将刑事律師逮捕】
“你在這場訴訟中是劣勢。”結城說道,“想必卷宗裏的大量材料都是檢察院内部的審計人員一套一套已經造好的。如果,你無法收集到更多的材料,那麽你要爲森本争取到有利的結果定然很難。”
“倘若,你跟我合作。有會計檢查院的名号在,辯護人僞造證據罪這個條款,不可能對你造成威脅。”
北原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畢竟你是公權機關。說反悔,就反悔的場面,我見過太多了。如果沒有一個像人質的東西一樣,質在我這裏,我是不可能信得過你的。”
“你要我提供什麽。”
“你在會計檢查院第四局審計系統的賬号和密碼。隻有把這個交出來,我們才能夠算是一個繩子的蚱蜢。”北原的神情忽地變得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
聽到面前這位律師的話,幾個随同的調查員通通變了臉色。一個調查員忍不住開口道:“調查官怎麽可能會同意你這種無理的請求。我們會計檢查院的系統,有多少審計桉件的機密,你知道嗎?這個要求,我們斷然不可能同意!”
“哦?”北原頗爲慵懶地回應道,“我冒着被律協處罰的風險,爲你們的調查官通風報信。你們的調查官爲了我,冒着會計檢查院洩露一點秘密的風險。這難道不是一個等價交換?在說,我對你們那些其他無聊的審計桉件,沒有一點興趣。”
“北原律師,你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結城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看着調查官這幅模樣,在場的調查員無不心頭頓時一緊。作爲她的部下,在場的調查員都清楚這位調查官露出這表情的時候,就是已經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不過,你剛才不是還說,律師有保密義務,不能跟我們合作嗎。”結城臉上帶着客氣的笑容,卻話鋒一轉,勐地反問道。
“在委托人同意放棄保密義務的情況,律師的保密義務,自然随之解除。”北原抱着壞笑予以回應。
“我不得不再重複一次。北原律師,你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