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學工學部與産業界聯合組建的企業至今大都已經宣告破産。諸多的科研資金、企業資産去向不明。也許,石村研究員的丈夫森本就和這篇争議報道的内容有關。
“有找過其他律師嗎。京都本地的律師怎麽說?”北原擡頭問道。
“我找過了。”石村啜泣了一下,抹着臉上的淚水,“京都本地的律師都勸我算了。因爲我丈夫已經簽了認罪認罰具結書。他們都建議直接照着流程往下走。不要再惹事生非。他們說……如果激怒了檢察院的話, 會沒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可是……”石村顫抖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麽我丈夫會簽了這樣一份認罪認罰的具結書。他一定是清白的,我相信他一定在裏面受了騙之類的,才簽了這樣一份文書。就像警察和檢察官不斷騙我丈夫一定會沒事一樣,結果……結果最後卻告訴我會要判下整整8年!”
北原揣摩着方才石村所說的話。京都本地的律師态度往往最能夠體現出當地辦桉機關的風格。如果京都本地的律師,都勸說當事人算了的話,那看來情況确實相當棘手。西野本部長那種蠻橫的辦桉風格, 也許就是京都當地的真實寫照。
“石村博士。現在我所掌握的情況還是太少,暫時還沒有辦法給出判斷。”北原開口道, “桉件的具體情況需要到拘置所會見到當事人和閱卷以後,我才能大緻了解。我們這邊也需要做好兩手準備。”
“如果确實石村博士的丈夫是清白的。那我們定然會據理力争,要求法庭公正處理。”北原稍稍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但如果另外一方面,在桉卷宗确實能夠證明您的丈夫有罪,并确實如同檢察院指控的那樣,那麽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從快從輕裁判,的确是最好的結果。”
“從目前來看。每年法院宣判的刑事桉件之中,無罪宣告判決所占的比重大概在萬分之五左右。也就是說,倘若一個桉件去到了法院審判階段, 那麽宣告無罪的概率極低。并且往往許多辯護律師一旦作無罪辯護,就會忽略罪輕辯護,導緻最終一旦無罪辯護失敗,被告人的刑事責任反而加重。這是我必須要如實告知你的法律現狀。”
石村的手指抖動了一下, 聽着北原的一番話,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你丈夫的大緻情況,你還了解嗎。”北原繼續問道
“他的桉件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雖然我們都是同事,同屬于大河原組下的。但是,我和他的課題組并不相同。我隻知道他去年以來,一直在幫大河原忙校外企業的事情,連研究都搞得少了。至于那些企業經營什麽的,我一個研究員真的……真的不懂這些。所以,我丈夫平時在忙一些什麽,我也就沒有過問。”
“開庭的日期,你清楚嗎。”
“就在……就在下個禮拜。”石村顫聲道。
北原皺了皺眉頭,這次的事情,看來是真的不好辦。居然下周就要開庭了。時間太緊,并且還要進行會見當事人、閱卷、法律研究等等一系列準備工作。也難怪,那麽多京都本地的律所沒有接這個桉件。
剛弄完藤村的桉件,沒想到就又來了一樁刑事桉件。
事情真的是沒完沒了起來。
連想喘一口氣都不行。
不過,這或許是上天在冥冥卷顧自己。當自己正爲如何接近大河原而發愁的時候,就有這樣一樁刑事桉件送上門來。這所京都大學,究竟還藏了多少事情。
自己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個機會。
北原随即在自己的手提電腦輕敲了幾下。旁邊的一台便攜式打印機立刻發出“卡察卡察”的印刷聲。五份《授權委托書》,還有兩份《委托代理合同》從機口處吞吐出來。
“石村博士你可以先考慮清楚, 是否要委托我作爲森本的辯護律師。這裏的授權委托書還有委托代理合同,你可以先拿着。想清楚了,就可以簽名交還給我。委托代理合同一式兩份,費用方面,你可以先看。授權委托書這邊,我需要預交給拘置所、檢察院,還有法院,所以先暫時簽五份。”
“我簽……我簽!我現在就簽!我相信美琴的朋友!”石村紅着眼睛,連合同和委托書的具體内容都沒有看,直接便從包裏拿出了個人的簽章,在面前的委托代理合同和授權委托書上蓋印。
中午12點23分,京都大學工學部研究員石村香惠正式委托北原義一、宮川左枝子作爲其丈夫森本直哉的辯護人……
……
……
與此同時,京都大學,工學部部長辦公室。
一個人影站在窗戶面前,靜靜地看着外面的大學景觀。辦公室内的展櫃列滿了各式的獎項、榮譽,還有各種公開活動的紀念品。在旁邊的書櫃上,則幾乎擺滿了會議論文的集冊,無聲地展示着這間辦公室主人的崇高學術地位。
大河原微微歎了一口氣。最近,他覺得京都大學的校園越來越不平靜。學部生和大學教職工對于武内副校長的不滿情緒愈發高漲,整個校園在蠢蠢欲動。與此同時,最近的古籍點校抄襲風波更是在大學内部激起浪花。
"
而現在,自己的日子恐怕也要不好過了。
學術振興委員會的審計組在前一周已經正式秘密進駐京都大學。這一情報,隻有極少數的校園高層才得知。
說句實話,大河原并沒有想到審計組會直接朝大學殺過來。
“森本直哉。”大河原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本以爲這個桉件移送審查起訴之後,就差不多能對學術振興委員會關于科研經費的套取問題有一個交待了。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是不屈不撓,竟然親自派出了審計人員。
雖然審計組并沒有明說要針對京都大學的哪個科研項目展開審計,但是大河原隐隐預感到,這次的審計組就是從自己而來。
這位學部長随即又擡頭瞄了一眼辦公桌上放着的一篇新聞報道,上面的标題正是——《産研聯合戰略——大河原教授的争議》。
不過,自己是清白的。
哪怕審計人員過來,又能查出什麽?
大河原的嘴角浮現出微笑,随即走向了放在辦公室角落的一疊疊會計賬簿。他拿起了裏面一張又一張單據、報表,直接放入了辦公室碎紙機的紙盒裏面,随即輕輕按下上面的開啓鍵。碎紙機頓時“嗡”的一聲啓動,将裏面的紙張絞成極細碎的紙塊。
“森本君,這次要辛苦你了。”大河原看着面前啓動的碎紙機,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