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早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在三澄将那杯高度危險的果汁推過來以後,他便立刻要擺手回絕。然而,在這關鍵的時刻,北原忽的被自己的口水勐地一嗆,喉頭間那種巨大的毛刺感刹那間啓動了人體的咳嗽神經。
北原控制不住地開始咳了起來。“咳、咳、咳……”。男子的嗽聲不斷發出在茶寮的第二層内,整個過程整整持續了大約2分多鍾。就像是有一滴水不偏不倚地就卡在氣管之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被嗆到的難受之感。
等他再擡起頭來,映入眼中的是宮川的臉龐。
宮川已經完全黑了臉。原因很簡單,北原并沒有第一時間擺手拒絕這杯放着兩根吸管的果汁杯,而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自顧自地咳嗽起來。
在這位美人律師的眼中,就是用咳嗽來掩飾尴尬, 用尴尬來掩飾不舍。
宮川的内心已經快被北原給氣哭了。原來……原來他們以前都是這樣一起的約會。面前這杯明晃晃的果汁像是化作了可怕的惡魔,變成了宮川一生之中的夢魔。
再也……再也不給北原,買任何飲料了!宮川内心忿然道。
北原明白此時此刻,無論怎樣拒絕這杯飲料都爲時已晚了。顯然,這位前女友就是故意要自己在宮川面前難堪。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氣,發起攻擊了。
北原直接擡手拿起了果汁杯中的一根吸管,放在了宮川那僅剩最後一口的芒果汁杯中,直接“滋熘”一下,将宮川杯中的果汁喝完。
反客爲主!
不就是想我看笑話嗎?
看看到底誰看誰的笑話?
究竟是此刻孤身一人來到清水寺裏的你好笑,還是有一位女生同行相伴的我,更可笑!
三澄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幾分。這位美人法醫的内心頓時“咯噔”了一下。盡管,她将一杯有着兩根吸管的果汁推到了北原的面前,但是,她真的沒有和北原共喝過一杯果汁的經曆。
作爲一個醫學部的學生,她對于衛生有着極其高的要求。像是和别人一起喝一杯飲料這種事情,作爲學醫的她,具有天然的抵觸之感。然而……然而, 就在自己的面前, 這個北原居然和另外一個女生做了自己從來沒和北原做過的事情。
方才宮川有多麽委屈和感到不公平, 那麽此時此刻,三澄也激起了同樣的心情。這個北原!這個北原!!
宮川看着面前徹底變空的果汁杯,不由得愣了一下,輕輕地發出一聲,“嗯?”
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北原和她一起喝了一杯果汁。
而且,就是在前女友三澄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和女生一起喝果汁。”北原往宮川身邊靠了靠,悄悄道,“真的。”
“騙人。你又在騙我了。”一個低軟的聲音響起道。
“沒騙你。”
“就是在騙我。”
“我發誓。”
“都下清水寺了,發誓也沒用。哼!”
宮川的嘴輕輕撅起,臉上方才皺在一起的娥眉,卻是舒展開來。她看了看面前的空杯子,露出了笑意。從北原拿着吸管,将她杯子中的芒果汁給喝完以後,她就知道她已經勝利了。這親昵的行爲,已經足夠向前女友清楚地表情,北原是她宮川的人。
三澄的指節微微發力, 一股濃厚的醋意在這位女法醫的内心中不斷翻湧。明明已經是前男友了, 不應該感到這股情緒,可是,三澄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煩!
特别是宮川那展現出來的勝利者笑容,三澄簡直無法容忍。
一定要還擊。
一定要絕處反擊!
這位女法醫的大腦再度高速運轉,不斷尋找着破局之道。她的目光來回流轉,忽然之間,在北原身上的某處停了下來。
三澄笑了。
在這一瞬間,她找到了能夠克敵制勝的絕密武器。
北原忽又感到了一陣心慌,望向三澄,又見得夕日這位前女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三澄還要作什麽妖?面對未知的可怕,一時之間,北原竟也有些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三澄翹着二郎腿,輕輕晃蕩,拿起了手中的西瓜汁,喝了一口,用着一種無限懷念的語氣說道:
“北原。沒想到過去了那麽久,你還穿着當初我送給你的腰帶。”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彷佛靜止了。
宮川在聽到這一句話的瞬間,笑容即刻凝固,整個人彷佛變成了一座美術館内的凋塑,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僵硬起來,要比之前聽到三澄是前女友時的臉色,更加難看。
北原也直接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陣,他才能動彈過來,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别的腰帶。在此刻,這條腰帶與其說是一條腰帶,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條鎖鏈,直接将他給捆了起來,作爲俘虜,獻給敵軍。
三澄的臉上依舊露出着微笑,猶如國王的皇後般站在宮殿高層的禮台之上,俯瞰着芸芸衆生,欣賞面前兩人的徹底潰敗……
……
……
……
下午,5點13分。
京都,麗斯頓酒店1306房。
“脫下來!”
“這……這不好吧。”
“脫,還是不脫!”
“不是!宮川,我的意思是,在你面前脫不太好。我脫當然可以。”
“不要廢話!”
“……”
“你是不是真的不脫了?”
“脫!一定脫!”
北原的嘴角微微抽搐,如同小學生般站在宮川面前挨訓,心中作了很大勇氣和抉擇,終于擡起手,輕輕按下皮帶上的卡扣,在這位美人律師面前,解下自己的皮帶,從西褲上一點一點地把皮帶抽了出來,扔在酒店的地毯上。
“流氓!不會把褲子提起來嘛!”
“好的,好的。”
“你的襯衫,西褲,皮鞋等等,還有什麽是她買的?”
“……”
“說!”
“我……我好像就記得買了皮帶?”
“真的?”
“是的。”
“那記得很清楚嘛。”
“不清楚,不清楚。我都快把她忘了。”
“那趕緊想想你身上穿着的還有什麽是她買的?”
“好的,好的。我想。”
“你不準想她!”
“好的,好的,我不想。”
“煩死了!”宮川面色漲紅,羞惱的臉頰如同一朵含包待放的美麗花朵。她的身子因爲小姑娘的脾性,而氣得像花枝般微微顫動。然而,這種愠色非但沒有将她顯得可憎,反而更令她看起來楚楚動人。
宮川撿起地面上的腰帶,賭氣般地踩了一下地毯,随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房,“以後你身上穿的,必須是我給你買的!”
“砰”一聲。
酒店客房關上。
客房内隻剩下一個男子。
一個沒有皮帶,隻好用雙手提着褲子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