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西臉色煞白,身體僵硬地站在會議室門口,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今西确實被北原吓到了。前幾個月,他去京都正籌劃在當地開設分所。眼下正是律所現金流緊張的時刻,如果銅倉單的業務出了問題,律所根本承擔不了裁撤超過100位律師所要付出的法律補償。
恐怕,自己的律所會頃刻間倒閉。
京都開設分所的計劃,必須要停,要停!!
此時,這位資深的律師,回頭看了一眼北原。今西也不得不感歎命運的轉折離合。如果不是一年多前,佐枝子帶着他來到這裏。恐怕,今西還不知道,自己的律所已經在一片欣欣向榮中,踏上了毀滅的邊緣。
當然,這個叫北原的小子,還是非常令人讨厭就對了。
宮川見到今西神情有些不太對勁,起身将他扶回了座位之上。
“所以,今西律師,能不能告訴我,東京的律師協會,對江藤律師事務所的調查,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北原看向宮川的這位父親。
今西張了張口,本想拒絕回答,但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還是說道:“下面的話,你就當我是在自言自語,你隻是碰巧,在這個地方,聽到我說了這些話。”
“東京地方律師協會,最開始調查江藤律師事務所,就是因爲瑞穗銀行五億円倉單質押事件。銀行的法務團隊投訴到東京律協,要求徹查江藤的執業違紀行爲。”
“在律師行業,偶爾出幾個這種卷跑客戶财産的敗類并不奇怪。在江藤之前,還有一位律師作爲遺産管理人,結果直接将遺産卷跑,出逃海外。一開始,我們律師協會就是想着走常規調查的路子,然後提請東京新宿區的司法所吊銷江藤的律師執照。但是——”
今西停頓了一下。
“但是,然後呢。”北原追問道。
“小子,你别急。”
今西擡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北原一眼,“我是不明白爲什麽你一個東大畢業生,要去這家律所。你去了一個很麻煩的地方。”
“在東京地方律師協會開啓調查不到2個月的時間,結果竟然有國會的秘書,前來過問這起調查。”
“國會的秘書?!”宮川聽到父親這麽說,不免有些驚訝,“如果說國會的秘書來關注這個案件,那豈不是意味着,有國會議員在關注。”
“是的,據我所知,有好幾位議員都在關注這個調查。”
“好……好幾位?”宮川有點不敢相信。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她就在江藤律師事務所和北原一起工作。這家律師事務所之前的規模并不大,從辦公場地就可以看出。外表也看起來平平無奇,然而竟然會收獲好幾位議員的關注。
“這些議員是誰。”北原說道。
北原想起了京都的西野警長給自己的那個文件袋。江藤的車上發現了一位國會保镖的生物樣本。而這個保镖,一共負責三位議員的安防工作。如果能夠跟過問江藤案件調查的議員對上,也許前方的迷霧就能驅散大半。
今西搖了搖頭,“小子。你還是太天真。那些議員過問案件,怎麽可能暴露自己。他們都是通過國會公用的秘書來打探。國會裏,大約每3位或5位議員就會配備一位公職秘書爲他們服務。當然,這位公職秘書會有自己真正效忠的對象,但是,至少從表面上看,你是看不出一位公職秘書究竟在爲誰服務。”
“而且,過問江藤的不止一位國會秘書。我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些議員在過問這個案件。”
“如果不知道究竟是那位具體的議員在過問案件,但至少,你們能猜到,到底是因爲什麽事情,議員會來過問。”北原繼續追問。
今西目光變得深沉起來,“國會秘書開始關注江藤的這個案件,是自從我們調取了江藤和一個人的銀行往來記錄。”
“這個是誰。”
“淺沼江裏子。”今西說出了這個名字。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北原愣了一下。是的,江藤的車上放着這個女人的名片,而現在東京地方律師協會,調查到了江藤和江裏子之間的轉賬記錄。之前,根據結城給自己的情報,江裏子可能是資監局調查江藤律師事務所的目标之一。
這樣一來的話,所有線索都彙聚起來了。
這位曾經的東京中央銀行副行長。
如今新宿區地下産業的老大。
北原也明白了議員爲什麽會來打探這個案件。江裏子,作爲曾經東洋大行的副行長,必然是許多利益交換的提供者和撮合者。許多議員的法案、甚至他們個人競選的獻金,倘若沒有足夠的金融勢力,是無法支撐下去的。
“接下來,就要說到資監局了。”今西的聲音接着響起道,“東京律師協會有将江裏子的事情,反饋給資監局,請資監局進一步作調查。”
“不過,我要準備說第二個‘但是’了。”今西微微咳了一聲。
“我感覺這次資監局的行動很怪異。他們好像并沒有真正地在調查江藤律師事務所。雖然,東京市議會方面,反對派議員們給的壓力很大,要求徹查當年吸引公司設立戰略總部的法案的支出情況。但是,資監局好像依舊是慢吞吞的,不爲所動。”
“你說他們是像在推脫,懶得調查,我感覺也不是。”今西擡頭看了一眼天花闆,“比起在調查什麽,我更加感覺到這次資監局是想在掩飾什麽。”
“掩……掩飾?!”宮川控制不住地站了起來,“難道資監局是想要掩蓋關于江裏子的什麽事情嗎。”
今西點了點頭,“我感覺是的。聽說那位浦川調查官,正有意進軍政界。如果說,針對江裏子的調查,有很多議員在關注的話,那麽這位浦川調查官,大概率會同他們進行利益交換。”
聽到今西說完這些話,北原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思索。
之前,他聽到結城說,資監局要來調查江藤律師事務所,他并不覺得有什麽。相反,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也許資監局的調查力量可以爲他所用,就像當初他在京都利用會計檢查院的力量一樣。
然而,現在,北原發現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簡單。
如果說資監局不是來調查證據,而是來毀滅證據的呢?
之前還想借助資監局調查江裏子的希望,俨然落空。
一切好像又走進了死胡同。
到底,該怎麽辦?
要怎麽調查江裏子?
要怎麽對抗資監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