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什或許不知道。
李少傑是一個非常純正的東北人。
在中國。
如果和一個東北人用這種不友好的目光對視超過兩秒鍾,那就一定會觸發一個隐藏的對話劇情,而這個對話劇情,如果以正确的姿勢通關,那一定會打起來。
果然,看着弗萊什那欠揍的表情,李少傑當時就不樂意了。
“你瞅啥?!”
“.what?”
弗萊什愣了楞。
沒明白眼前這年輕人的意思。
起碼,在弗萊什的認知中,這種瞅一眼就要用這種氣勢來“質問”的行爲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啊
下意識便問了一句。
“你什麽意思?”
弗萊什是真不懂中文。
還沒聽明白。
何況,以自己的認知,也并不能get到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宋主任四人心裏卻咯噔一聲。
完了,壞了!
李少傑那句經典蹦出來的時候,四人就心裏一突突。
這下聽弗萊什這句話,瞬間頭皮發麻。
“你瞅啥”這句話有相當多的回答套路。
如果想幹架,那就是“瞅你咋的”“再瞅一個試試”“試試就試試”“喲你小犢子怎麽這麽牛B啊?”之類的延伸。
如果想用最裝B的語氣緩和,那就用一種特别強硬的語氣說“我瞅你帥!咋的吧!”
可如果“你什麽意思?”這句話一出來,等于是直接省略了幹架路線的一系列暗号,直接進入到一級戰備模式了。
這句話在東北的殺傷力之大,完全可以與“不能喝就别喝了”相提并論。
“?”
李少傑瞪了一眼弗萊什。
直接給弗萊什看傻了。
我說錯啥了麽?
他瞪我幹啥啊!!
“我問你掐半拉的眼珠子在這瞅啥呢?!”
李少傑咣當就甩出來這一句。
直接讓宋主任四人的大腦嗡嗡的。
萬幸啊萬幸。
他們不懂中國話,也沒帶翻譯,都是自己這邊說英語接待的。
“翻譯一下翻譯一下。”
周振國看弗萊什一臉疑惑的樣子,便趕緊開口。
“他的意思是”
滿臉冒汗,腦子瘋狂的轉動,試圖把這段忽悠過去。
“問你爲什麽這麽看他,是不是因爲他今天的儀容儀表哪裏出問題了,是不是不夠莊重,我們接待外賓貴客嘛,怕儀容儀表不夠莊重,體現不出尊重。”
奧,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但弗萊什還是有點發懵。
“那他怎麽這個表情?!”
“哦,他就這個樣子,做事太認真了。”
周振國趕緊笑呵呵的轉移話題。
“弗萊什先生,今晚給您準備了我們特色的餐飲.”
弗萊什感覺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但也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畢竟,在弗萊什看來,雖然李少傑的眼神有點兇,但應該不至于無緣無故的對自己有惡感,邏輯上也說不通啊!
于是,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少傑,轉身便繼續向前走。
李少傑倒是沒再說什麽。
見好就收。
畢竟,就算看人不爽,也不能無理取鬧不是?
三位音樂家開始與三位外賓聊起了音樂。
話題直接轉移。
而稍微空出手來的宋主任趕緊扒拉了一下李少傑。
“我說小李同志,你不要這樣啊!”
宋主任的眼中倒是沒有責怪。
反而暗自感覺還挺爽挺刺激的。
“别那麽主動,别那麽明顯”
李少傑點了點頭。
這世界确實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李少傑對弗萊什的厭惡可不是無緣無故的。
在李少傑看來,弗萊什創作的音樂,表達的思想,完完全全就是玷污了“音樂家”這個名頭,更是不配做藝術。
教員當年座談會論述的藝術與Z治的關系,還真是誠不我欺。
音符是死的,生動的,是它表現出來的思想與故事。
音樂家其實本就是用音樂來進行演講的。
但如果弗萊什這樣的人,用相當偉光正,宏偉的樂章,用充滿正義感的激情與力量,闡述的卻是他那白左與充滿霸權的思想
極爲惡心。
就好像你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走在大街被強盜搶了,打了一頓,打成傷殘,強盜還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是拯救者,自己的行爲是在拯救被金錢束縛了靈魂的你。
藝術家?
配嗎?
李少傑搖了搖頭。
确實。
自己這樣雖然很解氣,但後續引起的問題好像不太妙。
試探可以,但不能主動開第一槍。
雖然本質上就是别人唱紅臉,自己唱黑臉。
但可絕對不能做一個上去就掄刀砍死對面的黑臉。
一行人入座于宴會席位。
這期間,李少傑也沒有說什麽。
剩下三位音樂家,正在和三位外賓聊着。
周振國快煩死了。
剩下兩人都在和真正純粹的音樂家聊天,可自己呢?
得憋氣的配這個弗萊什。
但表面工作卻做的極爲到位。
實話實說,是真的不歡迎,特别不歡迎漂亮國這次的交流代表團。
音樂,或者說藝術方面真的還好。
可涉及到其他的文化領域,尤其是文學,那可真是針尖對麥芒。
一副“天老大我老二我的話就是真理你們都是要被燒死的異端你不能挑釁我因爲我代表了上帝你們這是對上帝的不敬知道嗎你在我面前得對對對”的樣子。
誰能歡迎這個品種的啊!!
“希望這一次,我們雙方可以進行一個良好的交流。”
小林征爾很友善的說着。
“我一直将中國視爲我的故鄉,這些年來我經常來華,無論是建設,經濟,還是這音樂,每一次來,都能有新的驚喜。”
這些話,讓交流的氛圍好了很多。
倒不是套話。
當年,小林征爾的父親是随着霓虹軍來到沈城的。
那個年代,對本地人來說,是無與倫比的黑暗。
小林征爾的父親,甚至是個狂熱的.甚至于用戰犯的名字來給兒子命名。
不過,小林征爾倒是和父親完全不一樣。
音樂中那種憂郁,便來自于他矛盾的幼年。
裹挾在複雜環境之下的小林征爾,并沒有失去一個音樂家最基本的善良與良心。
直到後來,回到霓虹,又來到漂亮國做波士頓樂團的指揮。
霓虹的國寶級藝術家,起碼藝術家這一名确實當之無愧。
而他所言,這些年經常來華交流演出,對中國的傳統音樂感到癡迷,不是假話。
年幼的他,确實深受中國傳統音樂的熏陶。
“實際上,我一直認爲,西方要重視與東方音樂的交流,音樂的世界是美妙的,偉大的,身爲一名藝術家,我想見識更多人類文明的精髓。”
安德烈倒是很光棍。
一切都是基于音樂罷了。
“尤其是晨星,我很好奇您的作品。”
安德烈微微一笑,看向了李少傑,笑容非常的平和。
即使是同爲男人,也不得不承認安德烈的笑容中有一種男性的魅力。
“我很好奇,一個深受東方思想熏陶,并且在西方音樂中也有很高建樹的你,能帶來何種更加令人沉迷的作品。”
來自于法國的安德烈,目前也就任于漂亮國的樂團。
漂亮國之所以可以稱爲目前世界文明文化藝術的中心,就是基于強橫的國力,影響力,收納了衆多強有力的各國音樂家。
隻不過,兩人對于這些事情其實并不熱衷。
隻是因爲在漂亮國的發展更好罷了,實際上,兩人在本國也是兼任一些音樂上的職位的。
雖然兩人在來之前,被一些人“惡魔耳語”過一些東西。
但都沒有答應。
在兩人看來,交流就是交流,用音樂說話。
一個真正的音樂家,在面對真正觸動自己靈魂的音樂時,是不會說謊話的。
那是對音樂,對藝術的亵渎。
但.
弗萊什就不一樣了。
對于音樂,沒什麽想法。
反而對于Z治上的表現特别熱衷!!
就仿佛那個畸形的漂亮國一樣,讓Z治正确污染了藝術。
什麽音樂?藝術?
不過是鈔票的另一種包裝罷了!
甚至可以隐約的感覺到,弗萊什贊同的點頭中,蘊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虛假。
“畢竟是交流嘛,我們要取長補短。”
弗萊什故作謙遜的勾起嘴角。
“東方對西方的認知并不夠深,我想做的,就是将阿美莉卡的思想與文化傳播給更多的人,帶來思想上嶄新的天堂與靈魂的救贖。”
“古闆的音樂帶不來思維的進步,跟上時代的潮流進行創新才是我們這些音樂人該做的,我們之間的友好交流,要帶來進步。”
李少傑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甚至不隻是李少傑。
在場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安德烈與小林征爾,臉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弗萊什自得的樣子.似乎在表達“你們不懂我們漂亮國的思想,是真愚蠢,是真虧啊,我得教你們,你們懂了以後才能見識到真正的真理”這種感覺。
取長補短?
這貨就差直接說我們要用我們的長來補你們的短了!
周振國三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特麽才短呢!
帶來進步?古闆的音樂?
這基本等于是指着鼻子噴了!
不僅是周振國三人皺眉。
小林征爾和安德烈也覺得不妥。
要知道。
橫擋在文化交流中最大的磐石,便是意識差異。
很多時候,文化交流都盡可能避開不去談,但大多都避無可避,因爲完全是挂着鐵鈎的,所以,大家多數時候,是不會去詳細談的。
而頂級的文化交流中,雙方的交流者實際上是了解對方的意識,并且進行肯定,肯定對方的存在與差異性,然後進行交流。
但這個弗萊什怎麽張口閉口的就往意識差異上引?還有點踩一捧一的嫌疑?
宋主任的内心又是一抖。
這踏馬遇到李少傑,不爆炸?
果然,李少傑開口了。
“漂亮國的什麽救贖?戰争嗎?”
李少傑翻了個白眼。
“你這不就是物理超度嗎?”
唰!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甚至有一絲絲的詭異。
弗萊什臉色一變。
之前就覺得這人針對自己,果然沒錯!
這直白的英文,直白的表達,就差直接掀開底褲了!
講真,第一次在這麽大場合裏這麽幹.李少傑也多少有點心驚肉跳的。
這種交流還真不是小混混罵街,一言一語也是代表形象的。
之前你瞅啥的話可以圓過去,畢竟他們并不懂國粹。
但現在可是完全直接對上了,不由得不謹慎。
不過,隐約之中,多少是有那麽一點小刺激的。
暗爽!
但身邊的三位音樂家卻開始緊張了。
緊張之餘
多少感覺弗萊什有那麽一點可憐。
李少傑如果直接噴,那隻能說明在熱身。
但如果話裏有話起來,那才叫真正的進入狀态了。
餘昌林甚至忍不住在周振國與王偉東耳邊低聲說着。
“好家夥,這弗萊什上輩子是炸了多少個敬老院,才能遇到這麽個東西啊!”
王偉東搖了搖頭,忍不住小聲感慨了起來。
“這弗萊什但凡上輩子多扶幾個老奶奶,也不至于這輩子這麽慘啊,遇到這麽個東西,還真算他祖上八輩子燒了高香啊”
“哼,那是爲了世界人民的自由。”
弗萊什冷哼一聲。
看向李少傑的眼神,甚至帶點可憐。
仿佛是在可憐李少傑,不懂什麽叫做自由的可貴。
“我們現代音樂,承載的本就該是現代的進步思想與價值觀!”
小林征爾和安德烈忍不住皺眉的搖了搖頭。
各國的習俗與國情是不一樣的,性格更是不一樣的,所以,思維上不一樣也是正常的,由“不同”綻放出的音樂大世界才是最精彩的。
交流,本就該兼容并包。
而不是“我說的就是真理”一般的高高在上,那不叫交流,那叫傳教。
弗萊什的高傲,甚至讓小林征爾與安德烈都覺得不滿。
“你當然可以用藝術去闡述你的信仰,哪怕大家的思維不同,意識不同。”
“你可以用藝術去闡述你認爲的真實與善良,邪惡與虛幻!隻要是你真正認知的!”
李少傑聳了聳肩,呵呵一笑。
“但你不能明知自己是什麽德行,還爲了金錢泯滅自己的良心,以藝術之名去爲真正邪惡者洗地!”
“你!”
弗萊什臉色一黑。
剛想說什麽,李少傑突然又開口了。
“不過我倒是準備了一部作品,我相信弗萊什先生您一定會很喜歡的。”
猶豫ing,從好久以前就一直很想寫軍事文,但又害怕40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