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會兒會覺得很冷很冷,再過一會兒,他就會覺得熱了。”
顧小念愣了幾秒:“這麽說,給他蓋再多被子也沒用了?”
“是。”楊生點頭道,“這麽做,其實沒什麽用。等那股勁過了,小少爺自己就好了。”
顧小念聽的心裏難受極了。
她咬了咬唇,眼裏泛酸:“那要等多久,這股勁才能過去?”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就是成年人也會覺得難受,更别說一個五歲的孩子了。
顧小念隻想自己能幫着他承受這些。
可她不能。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寶貝被那些可恨的毒素折磨。
楊生沉默了下,考慮幾秒後,才說:“大概還要二十分鍾左右。”
二十分鍾……
顧小念握緊雙拳,指甲掐着掌心的肉,也感受不到疼痛。
此時此刻。
她覺得一分鍾都是煎熬。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他稍微舒服點的?”
“抱歉,少夫人,暫時沒有。”楊生很遺憾的說。
他也不忍心看厲小天這麽難受。
如果有辦法,他早就拿出來用了。
可這一關,厲小天必須自己挨過去。
顧小念唇咬的更緊了。
她垂下眼眸,在眼眶裏打着轉的淚水立刻就掉了出去,一顆顆,砸在她臉龐上。
看着厲小天蒼白憔悴的小臉,想到他昨天還那麽神采飛揚的說一定會拿到獎金給她買禮物時,她心裏就更難受了。
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像有什麽在割着她的心,一下下,難受極了。
“天天會沒事的,相信我。”厲南铖默默走到她身邊,一隻手緩緩落在她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頭頂,将她的頭按入自己懷裏。
溫熱的手掌在她頭頂輕輕按了兩下。
他的嗓音低沉溫柔,在她耳邊慢慢響起:“司冥很快就會到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他的醫術。之前你被感染的那麽嚴重,好多醫生都沒辦法給你醫治,是司冥給你治好的。”
“再棘手的病,他都會有辦法的。”
“天天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一會兒他醒過來了,看你哭的這麽傷心,他也會難過的。”
厲南铖的手慢慢移到她身後。
猶豫了幾秒,攬住了她的肩,讓她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到他身上。
他嗓音越發溫柔道:“小念,别哭了。”
她哭成這樣,他也心疼。
心裏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非要将責任攬到某個人身上,那麽責任最大的不是她,也不是那個該死的小男孩,而是他自己。
當初,在明知道孩子可能也會感染到他身體裏的毒素時,他依然堅持讓顧小念給他生下了孩子。
他抱着僥幸心理。
以爲這百分之十的機率是不可能會發生的。
更自信十足的認爲,即便是真的發生了,他也能請到最好的醫生給厲小天醫治好。
因爲他的自負,害了他的孩子。
他是罪魁禍首。
此時此刻的顧小念,脆弱的像一碰就碎的瓷器,整個人,都處于随時會崩潰的邊緣。
她極度需要一個依靠。
厲南铖的懷抱,溫暖又安全,如同最好的避風港一般。
她躲進來了,就舍不得再出去。
她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起伏不定的心緒也随着他有節奏的心跳聲,慢慢的平穩了下來。
淡淡的木香味撲鼻。
顧小念深吸一口氣,從這股香氣裏聞到了琥珀和雪松的氣息。
這是屬于厲南铖的獨特香氣。
每次聞到這股香味,她都能很快沉靜下來。
現在也一樣。
靠在他懷裏,聽他一聲聲的安慰着自己,眼淚終于慢慢止住了。
“少夫人,暖水袋拿來了。”林管家拿了四個暖水袋上來,正要放進厲小天被子裏,就被厲南铖制止住了。
“不用再放暖水袋了,把剛才的被子也拿走吧。”
林管家一愣。
他低頭看了眼還在喊冷的厲小天,沒有立刻遵從厲南铖的命令:“可是,小少爺好像很冷。”
“這是注射藥物後的正常反應,你給他蓋再多床被子,他還是會覺得冷。”
“嗯,是這樣的。”楊生補充了一句。
醫生都這麽說了,林管家自然沒什麽好懷疑的。
立刻便讓一個女傭将剛才蓋子厲小天身上的那床被子拿走了。
女傭拿着被子,剛剛走到門口,就見一抹修長挺拔的黑色身影走了過來。
等看清了人,女傭臉上先是一紅,然後便走到司冥面前,垂頭,恭敬又羞澀道:“司先生。”
這位司先生,她們見的不多。
因爲他不常來厲宅。
可,即便隻來過那麽幾次,但凡是見過他的人,印象都非常深刻。
尤其是這些還很年輕的小女傭,對他印象更是深刻無比。
畢竟,司冥的長相可是能和她們家少爺一決高下的。
這樣的一個大帥哥,想忘記都難。
放在平時,司冥還會逗逗這些小女傭,可現在,他連看也沒看一眼,便步伐匆匆的越過女傭,直接走向厲小天的卧室。
……
卧室裏。
女傭在打招呼那會兒,顧小念便聽到她喊了一聲司先生。
她臉色一變,立刻便将厲南铖推開了。
起身,匆匆的走向門口。
剛走到門邊,便看到推門而入的司冥。
外面在下雨。
司冥大衣外套上沾了些雨滴,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上,也沾了雨。
他走進來時,身上都帶了一股濕氣。
差點,顧小念就撞他身上了。
還好,他及時扶住了她,她才沒有一頭撞進他懷裏。
“小丫頭,你這是出來接我的?”司冥唇角輕揚,看到她時,臉上才露了一些笑意出來。
顧小念一直在等他。
看到司冥的那一刻,她宛若看到救星。
她激動的抓住他手臂,眼裏噙着淚,聲音哽咽道:“你終于來了。”
司冥低頭,細長妖媚的眼眸裏帶着淺淺的笑,暖聲道:“嗯,我來了。放心,天天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