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收起槍,抽出匕首,劈開一旁一塊廢木,然後開始削尖木棍。
莉安知道阿爾法已經二十四小時沒睡了,她看着他的這一系列像是在爲了什麽做着準備的舉動,擡起左手抓住右手手臂:
“果然貝塔就是那在一路上追殺你的追兵麽。”
這句話一出,阿爾法削木棍的手略微停頓。
片刻後,他重新開始動作:“是的。”
“貝塔是女性嗎?”
“是的。”
“前天晚上在酒吧你同她接觸了嗎?”
“嗯。”
“你這麽急着趕路,是因爲她追過來了嗎?”
“嗯。”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最後這個問題讓阿爾法陷入沉默,他不知如何回答,他隻能閉着嘴默默削着手裏的木頭。
看着沉默的阿爾法,莉安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她想起昨天阿爾法趴在吧台頹廢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
如果說貝塔在按照舊世界命令追殺阿爾法卻不忍心下手,那貝塔是不是也能選擇背叛舊世界同阿爾法一起逃亡呢?
答案很顯然是不,因爲阿爾法現在的舉動恰恰說明貝塔已經同阿爾法徹底劃了清界線。可,萬一貝塔不是真心想同阿爾法決一死戰,那就說明貝塔是有什麽理由不能選擇背叛舊世界。
那貝塔的打算便是……
莉安思考着,一瞬間理清了思路。
或許是同病相憐,所以她能理解貝塔的心情。但,同樣也不能排除貝塔是打算動真格的可能性。
“要不休息會兒吧,你都一天沒休息過了。”
“還不是時候。”
阿爾法将木頭削好,插入地面固定在道路兩旁,拴上細線做成一個簡易絆繩。這絆繩并未連接任何機關,隻是一個無用的擺設。
做好第一個‘陷阱’,阿爾法開始繼續削起木頭,準備做第二個。
看着這些無意義的陷阱,莉安皺起眉頭:“這樣的障眼法對貝塔有用嗎?”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戰鬥,不管什麽手段,隻要能稍微影響到她的判斷,那就是有用。”
“是麽。”
莉安說着,摸向她的配槍。
“這不是你能插手的戰鬥,莉安,到時候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可你不是不管什麽手段……”
“這是我與她的決鬥,我不希望有第三人插手,所以請你尊重我的決定,可以嗎?”
這次輪到莉安沉默了,說實話她并不認爲他會對貝塔下死手,同樣她也不認爲貝塔就會對阿爾法下死手。
要是貝塔真想殺死阿爾法,那在那瘋老人甚至是劫掠領地的時候她就已經動手了。
這是注定會走向不可避免的悲劇的結局,莉安覺得很是苦悶。
但同樣,她自己也是被判下死刑的人,與貝塔一樣,是與阿爾法有着不尋常關系的人。
他很痛苦吧,阿爾法。
看着自己在意的東西一點點走向毀滅自己卻隻能做無用功,他究竟是怎麽樣忍受下來的?究竟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情面對一切的?
在這,莉安也隻能選擇尊重他了。
木頭削好,阿爾法在離第一個陷阱位置大概有三十米的地方,又做了一個絆繩陷阱。同樣這個陷阱也隻是一個障眼法。
這條街道的陷阱已經做好了,接下來要換一個街道,因爲阿爾法也無法保證貝塔就一定會從這個位置進入,她也很可能會從其他方位追殺而來。
布置好幹擾用陷阱,接下來就是挑一個可以觀測四周情況的地點了。
正好,靠近廢墟中心的位置有一棟攔腰倒塌剩下部分高達二十五米左右的建築。
這建築的另外一半倒在前方,壓垮了沿途的不少樓房。
剩下二十五米高的部分就如同被閃電劈中的樹樁,在其一旁有着很多和它情況一樣的高樓,不過那些建築大多完全倒塌,尚存的也就隻剩些不高的房屋了。
阿爾法向着那棟建築走去,一路上看見不少旱地植物,也有些許棕灰色的壁虎從倒塌的瓦礫堆裏爬過。
一聲角猿的嚎叫傳來,這嚎叫也驚動了周圍的生物,像是在相互威脅宣告領土主權一樣,一陣狼嚎從另一側的遠端響起。
莉安跟着阿爾法,爬上那倒塌樓房的樓頂。
阿爾法望着四周的環境,注意到角猿嚎叫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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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有一片繁茂的綠洲。那兒的房屋廢墟被纏滿了藤曼,深綠色的植物樹葉中夾雜着棕色的幹枯樹木。這綠洲在這片環境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其向着周圍輻射開了的綠意也述說着其頑強的生命力。
角猿嚎叫傳來的相反方向,那變種土狼栖息的地方要開闊很多,那邊也有植物,隻是并沒有向綠洲那樣誇張。
“你可以不用跟來,莉安。”
“可是,我想呆在你身邊。”
阿爾法看了眼莉安,片刻過後,他握着匕首向着樓下走去:“那你在這上面呆着,到時候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話說話,阿爾法轉身走下樓。
這棟建築有兩處聯通上下的的樓梯間,其中一處如電梯井一樣被的塌陷碎石堵住無法通行。能走的,隻剩一處。
建築内部基本被拾荒者掏空,裏面隻剩瓦礫以及坍塌的孔洞。
這些瓦礫提供了很好的掩體,塌陷的孔洞也可以讓人快速從上往下移動。
除去瓦礫,還剩一些不方便搬運的桌椅遺留建築内,地上也有不少蒙灰的玻璃碎渣。
這樣的地形錯綜複雜,正是阿爾法所需要的。
阿爾法在進入建築以及進入樓梯間的地方各做一個絆繩陷阱。
建築入口的絆繩如先前一樣,隻是裝飾,但進入樓梯間的那個則是真家夥。其末端連接了一個震撼彈,隻要進入樓梯間就勢必會觸發這個陷阱。
當然,貝塔如果觀察仔細,是可以提前注意到這個絆繩末端連接着震撼彈。
阿爾法不認爲貝塔會吃這一招,所以他又在樓梯間和不同位置和樓層的不同地方都做了絆繩,這些絆繩末端都加裝了可以觸發震撼彈的小機關,不過其在暗處被綁着的不是震撼彈,隻是一塊石頭。
如果說在外部街道上的陷阱隻是告訴貝塔這些陷阱是假貨,那在進入樓梯間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真正的威脅了。從觸發震撼彈的那刻開始,之後的所有陷阱都可能是真的。
這麽做,可以将疑慮注入進她的大腦。
在交戰的緊張時刻,一瞬的猶豫都可能決定勝負。
阿爾法身上的裝備不多,這差不多就是他能做的最好的準備了。
陷阱布置完畢,他重新登上樓頂。
莉安坐在樓頂邊緣,欣賞着周邊環境。阿爾法看着她,慢步來到她身旁,拿出兩人份的壓縮餅幹和礦泉水。
他們就這樣坐着,吃着,相互間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遠處綠洲的角猿在廢墟間穿梭,他們吊在依附這房屋廢墟的樹木枝幹上,張望着,嚎叫着。變種土狼也在遠處的廢墟中穿行,捕食着一些小動物。
太陽逐漸下落,幾聲鳥叫從遠處傳來,同時也有兩隻體型巨大的秃鹫從他們頭頂飛過。
阿爾法沒有理會,拿着槍趴在房檐邊緣觀察着四周。
莉安在一邊犯困,她時不時垂下頭,又驚醒。
她不想睡着,可倦意卻不斷湧出,最近她越來越容易感到疲倦了,雖然頭疼不再頻繁,但這倦意卻似乎比頭疼更加讓人讨厭。
最終,在夕陽完全落下後,莉安爺坐在一個木箱旁用手墊着腦袋進入了夢鄉。
阿爾法舉着槍,神經緊繃,随着時間流逝,他的心情也愈發複雜。
說起來,在舊世界接受訓練的那段時間裏,阿爾法同貝塔模拟訓練過幾次。在舊世界的模拟射擊場内,一對一的對決……
……
舊世界模拟訓練場内,阿爾法舉着模拟用手槍,躲在掩體後。
模拟訓練場很大,相當于一個足球場。大量的掩體充斥在場地内,這裏模拟的是巷戰環境,同時在場地的最前端和最末端都有一處制高點。
阿爾法在場地中部,一顆模拟子彈打在阿爾法身旁的牆上上,掩體在感應到被子彈命中後做出了回饋爆出一個彈孔。
雖是模拟,但這子彈命中的反饋卻真實的不像是被模拟出來的。
貝塔占據了制高點,她現在正躲在制高點房屋頂部的掩體後,舉着一把栓動狙擊步槍架着阿爾法所在的位置。
她剛才開了一槍,拉動槍栓抛出彈殼。
這裏視野開闊,基本可以看見戰場上所有的區域以及可以前往她這個方位的道路。不過同樣她呆在這個地方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掩體後,阿爾法一臉自信,他嘴角微微揚起,從腰間取下一顆煙霧彈。
他的身上共有兩顆煙霧彈、兩個震撼彈。
雖然在這模拟室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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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是假的,但這煙霧彈和震撼彈卻是貨真價實的。那在制高點的貝塔,她身上的裝備除了一把栓動狙擊步槍外,還有一把手槍以及一把匕首和一顆煙霧彈。
這樣的裝備是爲了模拟廢土上的情況。
煙霧彈被丢在小巷内,煙霧開始釋放。貝塔睜着雙目,瞄着逐漸遮擋了她視線的煙霧。當煙霧完全遮擋了她的視線後,她在心中默念兩個數,扣動扳機,拉動槍栓抛出彈殼。
槍聲響起,阿爾法這才開始行動。他趁着貝塔拉動槍栓的間隙,從掩體後探出身來,隔着煙霧向着貝塔所在的位置一連打出五發子彈。
子彈落點十分密集,全都打在貝塔面前牆體上很小的一片區域。
順着子彈襲來的方向貝塔打出第三顆子彈,子彈穿透煙霧,戰場也在一時間陷入沉寂,但貝塔知道,戰鬥沒有結束,她開始思考起阿爾法可能采取的行動模式。
他現在的位置在兩棟建築相接的小巷口,從她這個方位看去,除了阿爾法當前的位置,左右還各有一條道路可供阿爾法突襲,不過同時也不能排除阿爾法會直接從煙霧中沖出的可能。
貝塔分析着局勢,對着煙霧繼續開了兩發,現在她的彈匣中還剩五發子彈。
左側小道,煙霧升起,貝塔通過餘光注意到那小道的變化,但并沒有立即将槍口轉向那個位置。
這是一場一對一的戰鬥,如果敵人狙擊手位置已經暴露,那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靠近她才對。
現在他的兩顆煙霧彈都已經用掉,差不多也該分出勝負了吧。
煙霧在戰場上彌漫,時間逐漸流逝,阿爾法還不打算行動嗎?
在這場無聲的對峙中,貝塔開始逐漸感到焦躁,甚至開始輕聲自語:
“不打算行動嗎?還是說你已經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接近我了?”
阿爾法可是所有舊世界特工中成績最優秀的人,他究竟有何打算?還是說他其實已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靠近了她嗎?
貝塔握着槍,手心開始出汗,心跳開始加速,同時一陣暗痛也伴着她的心跳加速變得愈發明顯。
血液流過心髒的不和諧的聲音傳入她的腦内,她的表情也因心髒傳來的些許陣痛的而變得有些扭曲。
煙霧終于開始散去,她趕忙透過狙擊鏡觀察起煙霧後的情況,可都沒看見阿爾法的身影。
忽然,右側道路閃過什麽東西,貝塔飛速調轉槍口,向着那出現的東西扣下扳機。
但她打中的東西隻是阿爾法丢出的震撼彈,當阿爾法從掩體後出現并舉起手槍對準了她的方位時,她這才意識到已經晚了。
這是一場心理戰,從她懷疑阿爾法有沒有其他招數開始時,她就已經不自覺進入了阿爾法設下的圈套。
隻見阿爾法勾起嘴角,扣下扳機,震撼彈也在此刻爆炸。
阿爾法打出的子彈并沒有擊中貝塔,其以兩公分的偏差打在貝塔面前的掩體上。
狙擊槍槍聲響起,貝塔拉動槍栓。
是阿爾法輸了。
模拟戰結束,設施外的走廊上,阿爾法滿臉笑容地走到貝塔面前:
“貝塔,你果然很厲害呢。不過,你剛剛确實慌張了那麽一下吧。”
貝塔一臉冷漠,就如往常一樣:
“我本以爲作爲舊世界成績最優秀特工的你會有什麽特殊戰術,沒想到卻是這種簡單無腦的做法。”
“但你确實慌了那麽一下吧,”阿爾法笑着,轉動一圈手裏的手槍,“有的時候越是簡單的戰術就越有效哦,這可是心理戰。”
在他們對話之際,朱上校走來:
“兩位辛苦了,對決數據已經上傳,要我請客請你們兩個一起去吃一餐麽。”
“謝謝你的好意,朱上校,隻是等會我們還有晚間訓練。而且,讓我和這家夥一起去吃一餐,那還不如殺了我算了。”貝塔嚴肅拒絕了朱上校的提議。
阿爾法并未在意貝塔的毒舌:
“你嘴還是這麽毒,要不我再請你吃幾顆糖?這樣你的嘴也能甜一點。”
“不用了。”
“你每次這樣說,可最後不都還是收下了我給的糖麽。偶爾也說說真心話嘛,不會怎麽樣的。”
談笑間,他們将裝備放回了槍械室,槍械握把上還殘留着他們手心的餘溫。
……
連接城鎮廢墟的破裂馬路,貝塔駕着摩托的身影出現在遠處地平線。
現在已是淩晨三點,在月光的照耀下,阿爾法握槍的手逐漸用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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