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腳踏進班級的時候金茜有些震驚,整個班級裏死寂一樣,一個人都沒有。今天雖然是周六,但是按照計劃他們有一個上午的加課。但一直到班主任帶着同學們回來的時候,她才知道今天臨時組織實踐活動。金茜向老師表示抱歉,說自己早上走得太急所以沒來得及打電話請假。班主任很了解她的情況,也就點頭默許了。
“老師請幫我簽一下這兩張假條吧。”在班級門口,金茜把手中的紙條遞給班主任,“是昨天放學前就寫好的,可惜晚上趕着去做兼職就忘記給老師了。”
回到座位後,金茜的後桌王子晶用力捏着她的肩膀說着:“班長?!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老師爲了找你打了多少個電話,都快急死...”
“我請過假啦。”金茜在王子晶面前晃晃請假條,“你看日期,是昨天下午就簽的假條,老師一定是忘記了才會一直打電話的。”
王子晶将信将疑:“是嗎?老師好像确信自己沒有收到假條哎,她還去辦公室找了好久...”
金茜将假條夾進書裏,轉過身捧着王子晶的臉說道:“可是就是老師忘記了啊,我騙你的意義在哪裏啊晶晶?”
“也是。”王子晶撅了撅嘴,沒再說什麽。
“康,今天校服也借我一下呗。”金茜拍拍坐在前面的學習委員康世安,“我今天衣服曬幹了就不用借你的穿了。”
“沒事啊班長。”康世安把校服遞到金茜手中,“衣服等吹幹了再穿吧。”金茜已經連續三天都借了他的校服外套,說是校服不知道被誰丢在水溝裏了,在家了泡了兩天才完全去掉味道。
金茜接過衣服的手僵了一下,她點點頭,說着“我去一下衛生間”就走出了班級。
走出班級後,金茜四處觀察後快步走進另一棟教學樓的男廁所。套上借來的校服外套,從黑色衛衣的帽子裏取出準備好的男生假發,把早早系在牛仔褲褲袢上的棒球帽戴在頭上,再戴上口罩。完美包裝成一個男生後,金茜大步走出了男廁所。
趁着門衛大叔打盹的時候,金茜先是悄悄把假條放進桌上的收納冊裏,之後小步跑出了學校。她的目标是西區的一家酒吧,那邊有警察正在巡視。而她需要做的事情,則是告訴警察對面的别墅區死人了。因爲聽到有人在喊,所以看了一眼是15棟。如果再問其他的,就說不知道。
看了一眼手表,金茜必須要在十五分鍾之内回到學校。于是她快速找到目的地酒吧,那裏果然有一群警察在巡視着什麽。金茜環顧四周,确定了站在酒吧門口那個不同于其他身穿警服的警員的便衣男子就是他們的領隊。她悄悄從便衣男子的身後溜到側面,壓低棒球帽弄好口罩,同時也壓低聲音說道:“警察叔叔你好,對面有棟别墅死人了。”
那個便衣警官的表情并沒有出乎金茜的意料,相比驚訝他臉上更多的的是疑惑。他一定以爲我是開玩笑或者是輸掉了什麽無聊的遊戲而産生的懲罰吧,金茜的嘴角在口罩下揚起了意義不明的弧度。
“對面别墅啊...”便衣警官望了對面的别墅區一眼,臉上配合着露出難色,“是哪棟死人了?”
“嗯...好像是15棟,我聽到那邊有人在喊...”金茜假裝思考着,沒想到在她想着如何應對便衣警官接下來的問題時,那個警官居然真的側耳去聽對面别墅的情況。
這不在金茜的計劃範圍内,原本她應該再回答警察至少三個問題,等到别墅那邊動靜再大一點她再離開的。面對突發情況,金茜失去了拖延時間的機會。她趕忙趁着便衣警官招呼其他警員去對面别墅查看情況的間隙,迅速躲進酒吧的儲物間裏。因爲時間原因,金茜無法等到警察全部撤離再離開。她試圖從儲物間擺放得雜亂無章的大大小小各種尺寸都有的紙闆中穿過,但還是不小心刮到了鼻子。隻是此時她也顧不上這些了,迅速推開儲物間的小門離開。
回到學校的時候,距離金茜設計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五分鍾。她把裝扮全部恢複原樣,剛要回到班級的時候,就看到校長帶着警察站在操場上,正用大喇叭通知各班學生全部待在班上不許亂動,說會有警察在班級裏進行檢查。
在班主任回到班級之前,金茜一臉痛苦地捂着肚子走進班級。她看見和自己身型差不多的康世安已經被叫下樓,站在了操場上,頓時放下心來,随後不動聲色地把校服外套塞進康世安的抽屜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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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系列動作都被坐在後桌的王子晶看得一清二楚。
好奇心很強的同學問班主任:“老師,警察在查什麽啊?”
“好像是在找一個男生,說是報了案然後就跑掉了,穿的是我們學校的校服。”班主任說,“警察說那個男生個子不高,臉上還有新傷,算是挺明顯的特征了,應該不難找。”
同學們聽了班主任的話後,都開始紛紛讨論起來。金茜也立刻低頭,以遮掩鼻子上的傷口。
“茜茜。”王子晶突然輕輕拍了下金茜的肩膀。
“嗯?”金茜回頭,“怎麽了?”
“你頭發有些亂了,我幫你梳一下吧。”王子晶從書包裏拿出梳子,替金茜梳理因戴過假發而略顯淩亂的長發,“頭發對于女孩子來說很重要的,一定要好好打理。”
金茜對她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茜茜啊,你轉過來。”王子晶說,“我幫你梳一下劉海吧,看起來比後面還要亂呢。”
金茜用手撥弄了下額前的劉海,小聲疑惑道:“有嗎?這樣好一點了嗎?”一轉頭卻看見王子晶像舉着刀子一樣舉着梳子,表情也很嚴肅,語氣卻完全是和表情相反的輕松,“沒有啊,我還是幫你梳一下吧。”
一時間金茜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她用手把劉海揉得亂亂的,然後咧嘴一笑:“好。”
原本應是好友間的親密舉動,不知道怎麽的就變得十分嚴肅。王子晶一言不發地幫金茜整理劉海,好像這是個極度艱巨的任務一樣。隻聽她突然“嘶”地一聲,梳子也脫離了她的手,尖頭順着金茜鼻梁骨上的那個傷口就這麽蹭了過去,應聲落地。
“啊...”金茜小聲驚呼,鼻梁骨被砸到的部位若有若無地浮現出痛感。輕輕點了一下傷處,指尖上的血珠證實了痛感的真實。她輕咳了一聲,攔住了急忙尋找紙巾的王子晶。
王子晶一臉擔心地正準備說什麽,就聽到音響裏播報着“請鼻子上有傷的同學速速到操場集合”的廣播。她不再尋找紙巾,隻是趴在桌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開始玩手機。
金茜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但在班主任的眼睛望向她所在的方向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應該走出這間教室了。金茜簡單地詢問了回到班級的康世安警察都問了什麽後,在同學們和老師的注視下踏出了教室。
和金茜一起站在操場上的有四名學生,之前和金茜對話的便衣警察也在。他身邊站着校長,校長身邊還有一個男人,看上去應該也是警察。事實也正如她所想,因爲接下來進行問話的就是這個男人。
金茜看着那個警察問了自己身邊兩個人一人一個問題,随後就露出相當失望的表情。顯然這兩名學生無法給警察一個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按順序就到了金茜。
出于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以及自身的修養,在洛陽詢問金茜的名字之後,她微微地鞠了一躬後回答:“你好,我叫金茜。”好像是覺得這樣的介紹過于幹涸,又加了一句,“是高二三班的班長。”
眼前的警察看上去放松了一些,是因爲自己的禮貌?還是因爲自己是班長所以會給人比較穩重的感覺?金茜不知道,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編故事。編出一個證實自己不是那個報完案就逃跑的“男生”的,完美無瑕的故事。
“金茜,三年二班,4月20日上午請事假一次...”那個警察一邊翻閱請假條收納冊一邊小聲讀着,之後擡頭問金茜:“是什麽事情需要請假?”
“我的養父母前兩天住院了,總麻煩鄰居去照顧有點過意不去,所以今天就自己去看望了。昨天向老師請過假了,我養父母的病曆也在這裏。”金茜從口袋裏取出假條和病曆以及藥單遞給警察,“您可以看一下。”
男警察接過假條和病曆,假條上的字迹和收納冊裏假條的字迹一模一樣,病曆也沒有僞造的模樣,上面的檢查時間也都對得上。他将手裏的東西還給金茜,然後繼續問道:“你的鼻子是怎麽受的傷啊?”
面對這個問題,金茜早在走上操場之前就想好了答案。就說是在醫院照顧養父母的時候,打水過後不小心摔倒撞到過道病床的床角了。這種事情在醫院雖然不經常發生,但畢竟是人流量很大的場所,許多事情根本無從查證。再就是剛剛王子晶失手使梳子的尖頭劃過傷口,所以才出血了。看上去隻有新傷,其實是新傷掩蓋舊傷。
或許是在時間點上說得比較模糊,警察進一步問道:“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這個問題當然也在金茜的規劃内,因此她假裝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就說在醫院摔跤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被梳子傷到就在剛才,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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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是事實。
金茜所有的回答都有條不紊,男警察似乎已經對她消除了疑慮。隻見他點了點頭,拍拍金茜的肩膀,和她說可以貼個創口貼,那樣看起來好一些。
金茜在衛生間匆忙換掉衣服的時候,隻是對着鏡子瞧了一眼鼻子的傷口,看起來并沒有很明顯,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或許是因爲梳子的那一下劃了一個大口子?她還沒來得及看,就跟随着廣播來到了操場。但如果真如眼前的警察所說已經到了需要貼創口貼遮擋的地步,那可能就是個很顯眼的傷口了。
于是金茜趕忙用雙手遮住鼻子,并用那種自己下半輩子都不會用的矯揉造作的語氣,表示自己家裏的錢都給養父母治病了,這種小錢能省就省。
其實話剛說完金茜就後悔了,這個理由看上去過于蹩腳。雖然自己家裏的條件确實很差,但是醫用的膠布以及創口貼都是備齊的。因爲金茜經常需要自己燒飯做家務,所以這些都是她的常用物件。因此她覺得無論一個家庭再怎麽貧窮,都能拿得出買創口貼的錢的。但爲了凸顯自己的家境,她的手指還是看似不起眼地扯了扯裙子,這樣可以讓人看清被洗到掉色的邊角。
警察的反應令她十分驚訝,這個男人居然說要帶自己去警局拿創口貼。她控制自己,努力做出很猶豫,想答應但又覺得很難爲情的模樣。但她還是在表達感謝後拒絕了,原本這就是該拒絕的,金茜爲了擺脫警察的追趕甚至傷上加傷,又怎麽會爲了拿創口貼而跟去警察局呢?
在拒絕的話語中,金茜說會盡量不讓自己受傷來避免創口貼的開銷,旁邊的警員居然小聲說着“創口貼能有什麽開銷”,語氣中滿滿的輕蔑讓金茜忍不住皺眉。但她隻是輕咳了一聲,用說着“省下許多的創口貼就可以爲養父母術後的紗布多加一層”的大孝子形象回怼過去,說完還朝那個警員和善地笑了笑。
這個笑隻是看似和善,警員立刻讪笑着道歉,快速離開了。
對于同事的不禮貌行爲,那位警察看上去非常抱歉。他向金茜提出了留下自己電話号碼的請求,并表示如果金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他一定會給予一些幫助的。
金茜覺得眼前的警察過于熱情了,她一度認爲他是否發現了什麽端倪,所以才會想要掌握自己的信息,然後一探究竟。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拒絕就會顯得很不自然,金茜隻能不得已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打開撥号界面交給那位警察,再看着他輸完号碼交回自己的手裏。她的面上表現得有多麽感激,心裏就有多麽不情願。
她當然不會主動去撥打這個号碼,但是警察想要查到自己的号碼就很容易了。如果是未知号碼的話還可以以怕接到詐騙電話的名義挂掉,但是保存在通訊錄的号碼輕易挂掉的話,就沒有那麽充足的理由了。
既然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個步驟了,那就把它完善一下好了。金茜想着破罐子破摔,就詢問了警察的名字。這樣以後如果真的打來電話的話,自己看到來電顯示之後,也能在接聽之前做好心理準備。
警察說,他叫洛陽。洛水的洛,陽光的陽。
金茜打字的手一愣。
原來他就是洛陽啊...金茜不動聲色地删掉了撥号界面上的号碼,把手機放回口袋,笑着對他說道:“是很好聽的名字呢。”
就在洛陽打算順水推舟也誇金茜名字好聽的時候,她再一次向洛陽鞠了一躬,表示自己還要回醫院看養父母,必須先行離開了。她自認爲在洛陽心裏自己應當已經沒什麽嫌疑了,接下來的事情她也沒有必要再管。今天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隻是一個小插曲,亦或者可以稱之爲是一場大戲的序幕。
這個叫做洛陽的警察的出現,既出乎她的意料,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情似乎在往更有意思的方向發展了。金茜小跑着回到教室向班主任說明情況,回到座位背起書包。走之前她看了一眼還在座位上玩手機等待放學的王子晶,後者并沒有看向她,隻是繼續刷着手機,還因爲很有趣的内容努力地憋笑。
金茜所在的高二三班在裏操場很近的一所教學樓的二樓,站在操場透過窗戶可以把教室裏所有人的動向看得一清二楚。她總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因此她什麽都沒有做,背着書包就走出了班級,一路離開了學校。
現在她幾乎可以确定,那個叫洛陽的警察一定會給自己打電話。至于爲了什麽事情,姑且先猜測一下——會是主動提出幫忙?或是問候生活狀況?養父母的病情之類的?
因爲他就是這樣一個噓寒問暖的人啊。
金茜背着包離開學校後,并沒有去往她口中所說的目的地中區醫院,而是跟着車去了西區的别墅區。
就是今天她告訴警察發生事故的那個别墅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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