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啊,她拉着白無杳坐下,認真道:“無杳,原本這樣的事情不該我來同你講,不過你是我的好友,對于你的終身大事,我自然是希望你往後的日子都能順順利利的。”
白無杳擡睫:“倩茹要同我講什麽?”
林倩茹道:“唐世子和天機公子雖本事滔天,終究不是良配,一個異國一個他鄉,我不曉得你會受多少苦楚。你生辰那日,丞相家的蘇大人不請自來,尋的托詞勉強糊弄的過去,但任誰都知道他是爲你而來的。
你也知道我二妹一直和蘇大人的那位小表妹交好,二妹被罰禁足,多少人同她劃清界限,唯獨蘇家表妹還來府上看望。我父親贊賞她的勇敢,直言二妹尋得良友,叫我好生招待。”
白無杳嗤聲:“招待?他所指的招待确是叫你服侍她們,林大人糊塗,倩茹堂堂嫡女……”說到這裏,倘覺得不該再翻出來傷她的心,話音嘎然而止。
林倩茹卻不介意:“不過是小事,卻因此得知了件大事。無杳,蘇家那位表妹與彎彎講,蘇家近來在準備聘禮。”
“聘禮?”白無杳精緻的眼瞪圓了,手指顫.抖了下,“你不會是說……”
随着好友的颔首,白無杳的心沉了下去,旋即又覺得可笑:“我與蘇大人不過兩面之緣,哪裏就備起聘禮來了?”
林倩茹亦是搖頭:“這我就不明白了。蘇家表妹一直愛慕蘇大人,他又一直未娶,蘇夫人大約想親上加親,故而年年接蘇家表妹去丞相府小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以爲聘禮是下給自己的,開心的不得了,偏不知道從哪兒曉得了真相,所以跑來找二妹出主意。”
說罷頓了頓,秀眉凝在一起,櫻瓣一樣的唇輕輕抿着,似乎有些難言。
“怎麽了?”
林倩茹爲難,良久才道:“她是我的二妹,不管有什麽不是,我都不該在他人面前說什麽。不過那次宮宴的事情傳回府中……我以前隻當她是嬌蠻任性,沒想到她會去做那樣的事情,還妄圖拉你下水。”
“這同你沒什麽關系,何必自責?”
林倩茹搖搖頭:“并非自責,無杳,你向來不與人争什麽,那會的事情全是彎彎的錯,你不同她計較,未必代表她不會對你懷恨在心。她們說到聘禮的事情,二妹支開了我,我讓丫頭留了個心眼,去牆角跟前聽了聽。”
大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提到偷聽,她如玉一般的臉紅了起來,話音也變得磕磕碰碰的:“二妹禁足氣的不行,蘇家表妹得不到心中所想,對你更是怨怼,兩人協商着要給你下些絆子!”
她又搖了搖頭,長長地歎氣:“若放在宮宴前,我最多以爲她們會給你點難堪,以你的聰慧,她們倆在你這裏占不到便宜。可是我現在已經看不懂二妹了……嫉妒和仇恨真的能讓一個人面目全非,她腦子裏那些歹毒的計劃實在聽着讓人心驚。二妹長久的在府中,未來你們見面的機會并不多,可是蘇家表妹還能自由出入,無杳,你務必得小心,絕對不要單獨和她相處,多多提防着!”
白無杳決計沒有想到自己會無意樹下這麽兩個仇敵,林彎彎便罷了,這個蘇家表妹可真的是無妄之災了,還有蘇家的聘禮,想想也是頭疼。不過,她更加感激林倩茹會站出來同她講這些,心下柔.軟道:“倩茹,我不知該怎麽謝你才好。”
林倩茹溫婉地笑笑:“你我好友,何必言謝?”又轉回了先前的話題,“蘇家表妹的事,說起來也是蘇大人不當心,明明曉得有個青梅竹馬,還刻意來找你提親。更要緊的是,你似乎同他沒什麽交情?雖說晉國不如楚國開明,可京裏的世家小姐,哪能真的連人都沒見過幾面,就收下聘禮?蘇大人太過唐突了!由此,我覺得他亦不算是你的良配。雖說現在有個男子拿了約定來,但他畢竟不是熟悉的,你可要冷眼多觀察兩年。”
白無杳很是感激林倩茹的心細:“好,我都知道的。此番介紹秦公子與大家認識,其實也是想讓你們都幫我看看。如你所言,他究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品如何,短時間看不出來。你們啊,一個個眼睛尖的很,倒要替我好好分辨分辨!”
“那是自然!”
原本林倩茹僅是想借着這件事情探望下無杳,心裏更多的還是惦記着紀先生,誰知後來反被無杳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反而越發關注起了她的行事方法。僅僅在定國侯府待了一會兒,她便學了不少,對白無杳的很多思路更覺又驚又奇,便默默地記了下來。
日頭落下,白無杳留她用了晚飯後,林倩茹不好再呆下去,起身告辭離開。
桌前一盞明亮的燈,蘊黃的光漫散出來,煞是好看。白無杳持着一本書歪在榻上,書頁翻動,伴着旁邊炭火燒的響聲,足有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櫻桃忙完了手頭的活,拿了一副刺繡到她旁邊坐着。近來天氣越發冷了,白無杳舍不得她們在廊下凍着,便讓守門的唐墨櫻桃進屋裏的軟塌來睡,免得凍壞了。
繡了幾針,櫻桃仿佛有些心事,一針紮歪了,手指頭上突噜了個紅色的血泡,她下意識地将手指放入嘴裏抿了抿。
白無杳翻了一頁書:“在想什麽?”
櫻桃擡頭:“沒什麽,大小姐可是覺得冷了?要不要奴婢再把火盆子往前端一些?”
白無杳的視線從書上挪開,在她臉上頓了頓:“還說沒有心事,平日裏最是穩妥的一個人,怎麽今兒繡花還紮手指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