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子暗自神傷了好一陣子,往常意氣風發的臉龐,如今隻剩下一條條幽深的溝.壑。仿佛歲月踏過,在他臉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房間裏人不少,爲了找尋唐青梵,唐家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差不多都集聚在了這裏。老大唐忠夫婦站在一旁,因找到青梵開心,又爲妹妹離世而難過。唐三姑姑離開,馮鋒還在這裏寬慰着老爺子。
小一輩的人大多睡得早,奶媽嬷嬷們又不許孩子們漏夜還在外頭玩耍,早招呼了大家去休息。
唐青梵失蹤雖然鬧得沸沸揚揚的,小一輩的人卻幾乎都不知道。眼下除了個晚歸的唐衛楚,旁的人大約都沉睡在夢裏,對此事毫不知情。
唐老爺子傷心不已,良久才緩緩收起情緒,擡頭道:“我心裏難過,倒讓你們站在這裏白受累。行了,青梵已經找到,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我們唐家……再經不起風波了。”
再經不起……四個字打的唐衛楚紮心般的疼痛。
他久經沙場,看過的陰謀詭計不少,要去做判斷,下決定的地方同樣多得很!數年的磨練,他不是一個單純無知的少年,反對如今的形勢越發明朗了起來。
想必……爺爺和他心中想法一樣!皇上一再的絕情,恐怕是對唐家生了忌憚之心吧?還有阿言之前說的那些話……
唐衛楚站出身來:“爺爺,請恕孫兒任性,此番大軍起帳……孫兒暫且不回邊關了。”
唐老爺子憾然:“你說什麽?”
唐衛楚道:“阿言剛剛來府裏,必然心情煩悶,我作爲大哥,自然是要好好開導他的!眼下邊關暫無紛争,實在不需那麽多人過去。我留在家裏,皇上也可以放心!”
一語中的,唐老爺子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将在外,令有所不受,皇上大約也是怕軍權被唐家徹底控制住吧。
他點了點頭:“罷了,你常年跟着我去邊關,難享天倫之樂,此番留在府裏也好。多陪陪你的父親母親……不要像青梵那樣,天人永隔,想盡孝都不能了。”
唐衛楚聽的心裏直突突:“多謝爺爺成全。”
自此,唐衛楚留在了唐府兩年時光,親自操練麒麟軍。唐青梵的武功皆是由他親手指點,突飛猛進的厲害!
再一次進聚賢軒的時候,離貴妃離世已過三月,院子裏的桃花開了,唐衛楚練功之餘,想起了這樁事情,特意從翠湖繞過來看花。
他生性沒什麽喜歡的東西,唯獨對桃花愛不釋手。在邊關的小院子裏,他也曾親手種過一株桃花,可惜那邊氣候太差,桃花沒有成活。唐府裏這棵,是他和容天白一起種的。也不曉得那小子從哪裏弄來的山桃花,結不出果子,花開的倒是比一般的桃花要豔麗的多!
陽春裹着春風而來,桃花灼灼,花香浸人心脾。唐衛楚愛憐地撫.摸過樹枝子,瞧着上面打着苞的花骨朵,心裏很是舒服。
唐墨從外走進,瞧見大哥癡迷的模樣,忍不住噗呲一笑:“我說哥哥怎麽今日沒去校場,原來跑這裏看花來了。”
唐衛楚溫柔的笑了:“昨天過來瞧它還沒開,今日盡數都綻放了,可見桃花也是愛熱鬧的,一開就是一大片。”
唐墨扭扭頭:“哥哥喜歡熱鬧?”
“自然喜歡!”
唐墨吐吐舌.頭:“哥哥喜歡熱鬧就不要去邊關了,留在家裏多好!”
“總要有人保家衛國的。”唐衛楚摸摸妹妹的頭發,“再說了,哥哥這次不是留下來了麽。”
“别人不曉得,我還不知道麽?哥哥是爲了親自教世子,才特意留下的!”
貴妃離世,唐青梵在宮中受辱,幸而被雲姬所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滿朝文武誰人不知?雲相愛女,出了這樣的事情哪裏忍得住,必要找人讨個公道。
金銮殿上,此事一朝公開,衆人嘩然!
唐國公大怒,直言諷刺皇上管束不好後宮,既然照顧不好七皇子,不如把他給唐家!人人曉得唐國公唐老将軍性子耿直,那番話不過是氣話,意在讓皇上多多關心七皇子!誰知道皇上借坡下驢,一口答應了唐國公的說法,直接把楚言給了唐府,這才有之前的事情。
遭此大變,七皇子如何受得了,幸而有唐衛楚的寬慰陪伴!也不曉得他用了什麽方法,居然楚言膽氣十足的走上了金銮殿、心甘情願地取下皇子冠,平靜異常的對皇帝磕頭謝過,然後默默地走在了唐國公身後,成爲了唐家的人。
唐老爺子不願意委屈這個孩子,早早的請旨,讓皇上封唐青梵爲世子,從此再與皇家沒有半點關系!
提到這裏,唐衛楚微微笑了笑:“我不僅僅是爲了世子!”看向唐墨的眼神越發溫柔,“哥哥自幼便跟着爺爺在外行軍打仗,很少陪陪你們。每次回來,不是瞧你們長高了,就是變胖變瘦了。你們是如何變化的,小臉是怎麽一日.日從青澀到成熟……哥哥錯過了許多,而今能有一段時間能陪着你們,看看弟弟妹妹的變化,心裏很是滿足!要是哥哥以後去了沙場回不來,這些記憶……我也不算太虧。”
“哥哥胡說什麽呢!”唐墨皺皺眉,趕緊呸呸呸了幾下,“哥哥怎麽會回不來?楚國這麽強大,其他的國家哪有打得過咱們的?哥哥是最厲害的!”
唐衛楚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于傷感,他轉開話題到:“我見别的小姑娘都喜歡打扮,穿着些漂亮的裙子,墨墨怎麽成天一副男兒的樣子?”
唐墨搖搖頭:“這明明是校場的裝扮,我還不是爲了方便!”
“你啊,那麽辛苦做什麽?女孩子家就該好好去玩你的,成日裏舞刀弄劍的,小心以後沒男孩子要你。”
唐墨紅了臉:“哥哥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