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定情至今,每每私下相處、他總是忍不住對她溫柔。心裏雖然有更深一層的想法,卻又總惦記着她年紀小,怕自己貿然了無杳會不開心。所以長久以來,他無非就是和無杳拉拉小手,蹭蹭小臉,不敢有什麽冒犯舉動。
但今天,他終于壓抑不住了!要知道雲城之行看似順風順水,實則其中艱難隻有他自己知曉。縱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他眼睜睜瞧着毒箭射來,面上裝作躲不開的驚慌,心底着實狠狠顫栗了一下。
那是一種他已經很少體驗過的感覺——害怕!
他怕計劃出了什麽差錯,他怕自己會死!
尤其當箭尖上抹的毒藥傳來陣陣刺痛和麻栗感,唐青梵有那麽一刹那,很怕自己會就此閉上眼睛,再也見不到無杳。
他歃血多年,不知從多少陰謀詭計裏遊刃有餘,生死之淵亦不知去了幾回?
在那麽多的磨難中走過,認識他的人都曉得,唐青梵從不怕死!甚至于一些計劃,基于他死爲誘餌,要不是唐青梵果真無畏無懼,面不改色,這些計劃早就失敗了!可雲城那次,唐青梵是真的怕了。
好容易挺了過來,終于不必再未此事擔心和焦慮,他滿懷歡喜的回來,不想結果居然差點讓他心碎。
此時此刻,最愛的女子就在懷裏,她主動吻來,讓唐青梵又驚又喜。
她若願意,唐青梵也不是什麽矜持的人,他主動回吻,仿佛覺得蹲着有些累,唇.瓣尚未分開、雙手摟住了她……
白無杳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身子整個地翻了一遍。餘光掃去,原來唐青梵坐上了軟塌,自己反被他橫抱在懷,就坐在他的腿上。這樣的姿勢不可謂不暧昧,放在平時,白無杳定然會羞得面紅耳赤,然今日不同,尚未等她思考,唐青梵一輪又一輪熾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
有如累積在千年寒冰下的地岩,看似風平浪靜,冷酷至極,一旦爆發,便是萬頃火海沖天而上,将掩沒它的冰塊化的比春水還要溫暖!
唐青梵沒什麽經驗,動作熱烈又生疏。他不會換氣,靠着唇與唇最原始的碰撞,吻得如火如荼。白無杳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弄得發憷,緊接着又被他熱情折騰的快要不能呼吸。迷迷糊糊之中,白無杳想到:自己剛剛主動邀約獻吻,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可惜她沒有思考的時間,便被唐世子帶入一輪又一輪的纏.綿中。
剛開葷的人哪裏禁得住淺嘗?唐青梵雖然吻技生硬,但白無杳的味道實在清甜可口,讓他愛不釋手。眼中的火焰越來越盛,小腹更如同有什麽東西在燃燒一般。唐青梵知道自己再這麽下去就要忍不住了,縱使意猶未盡,還是輕輕松開了她。
白無杳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好容易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她連忙喘了幾口大氣。蒼白的小臉浮上了幾抹可愛的紅暈,像是剛剛摘下來的蘋果,鮮嫩可佳。唐青梵愛極了她此刻暈乎乎的模樣,心裏想着無杳之前做的事情,又有些賭氣。趁她還未反應過來,唐青梵又偷吻了一口,好似有些不解氣,唇分之時,輕輕咬了她一下,宛若在控訴她沒良心一般,在她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上留下了一個朱紫的印記。
白無杳哭笑不得:“你怎麽還咬人?”
唐青梵賭氣道:“咬你是爲了讓你長個記性!下次你若再來這麽一遭,我可怎麽受得住?”
白無杳懂他意思,心裏不太好受,乖乖的閉了嘴。
唐青梵瞧她模樣乖巧,哪裏曾想這麽懂事的人,竟會那般絕情呢?生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開口道:“這些日子我沒有來找你,一來,是希望你能靜下心來想想,若是後悔了,派唐墨來給我個信,我隻當沒收到枭兒送過來的東西。二來,我自己也在認真思考,究竟是什麽原因會導緻你突然性子大變?待我研讀完師傅留下的書本,方才恍然大悟,或許……是你重病不治,生怕拖累了我,才含淚離開?”
白無杳紅了臉,語氣軟了下來:“你倒聰明,那你爲什麽不覺得,是我薄情寡義,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想和你分開不可呢?”
唐青梵低頭,與她笑了笑,或許是心裏的大石頭壓了下去,他此刻高興得很:“你上次同我吃醋,不僅把我送你的東西全部還了回來,還冷臉把唐墨趕走。這回既要同我恩斷義絕,爲何反倒留下了唐墨?”
白無杳被說破了心事,臉紅的發紫,唐青梵卻像是沒有看到似得,趣道:“大概是同唐墨姐妹情深吧?反正不可能是留下唐墨,打聽一下受傷歸來的唐世子是否安好?”
“你……”白無杳斂下睫,遮住眼中的不好意思。
唐青梵勾起唇角,将她摟的更緊了些,正色道:“猜到原因,我便一直在想,該如何糾正你的想法?甚至,我不曉得在你心裏,我的位置究竟如何?要是本身分量不夠,我又該如何來挽回你?思前想後,我才安排了這樣一處戲,讓天機公子和蔺思參加,合夥将你從定國侯府裏騙了出來。”
他頓了頓,将整個計劃說與無杳聽:“我故意散布出病重的消息,一來,容家還有逃脫的人,我自爆毒傷未愈,若是他敢狠了心過來,豈不是自投羅網?二來,亦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想看你的反應!無杳,若是你真對我無情,自然不會有半點挂念,若是還肯關心我,那我不論如何都要把你拉出來問個清楚!
有情.人陰差陽錯不能在一起的例子,我見多了,生死别離,緣分未及,什麽樣的誤會都有。早些年我心裏便想,此生我若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尚好,一旦有了,必然不會因爲任何事情同她分開!我不想有誤會不能馬上解釋清楚,反累的兩人辛苦。更不想有什麽擔子由她一人承擔,那又要我何用?
因此,我假裝不治,讓你故意聽到我和天機公子的談話,讓你以爲我命不久矣……無杳,你肯出來,已是謝天謝地!我終于知道你心裏原是有我的!既然有我,爲什麽要躲避自己的一顆心?爲什麽要離開呢?”
白無杳沒想到唐青梵如此聰明,不僅猜到了她的處境,還借此設局,讓她把自己的心看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想一力承擔,可是無杳,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是你喜歡的人?當初我在不雲山上,同你父親講的那些話真真切切,我未來隻會娶你一人,我是真心把你當做妻子來對待。爲何出了那些事情,不來找我,反而決定把自己囚禁在自己的世界裏,誰也不見呢?
我心裏懂你的苦楚,卻不能接受,更不曉得該如何改變你的想法。後來,我決定把選擇權交給你,讓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我命不久矣,我也要趁此機會同你分開,你的心情又待如何?得知了‘真相’的你,要是狠心離開,我絕不再糾.纏半分。但是,你若選擇出來,與我共同處之……無杳,我同你的心乃是一樣的,我也想陪着你度過所有的難關,你明白麽?”
一番話浩浩湯湯,聽的人震撼極了。
白無杳不曾想一個人能爲自己做到如此份上?他聰明至極,猜到了她要離開的原因以後,居然反其道行之,讓自己來做決定,讓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是啊,換做是她,得知青梵病重,自己怎可能挪動腳步半分?
她潸然落淚,哽咽道:“是我自私了。”
唐青梵吻去她的淚花,如今他對此事樂此不彼,語氣更加溫柔:“傻無杳,上回你不是答應了我,再不會同我分開了麽?可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裏!唉……偏偏我對你喜歡的不得了,否則早狠下心收拾你,叫你還敢離開!”
他的話又是霸道又是賭氣,聽的白無杳耳根紅的發紫,勉強吸了一口氣,才道:“青梵,你身子沒事,我便能放下心了,不過,我自己……剛剛也對你坦白過了……我身體有恙,不知道究竟何時會殒命歸去,實在不敢考慮以後。”
唐青梵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白無杳失落道:“若是能好好活着,誰不想同心愛的人終老,但是我……在追象陣裏,我看到自己同那位高手做了一筆交易,我能回來乃是他無聊做的一個試驗罷了……此生我最多不過十年可活,我……我……”
說到痛心之處,白無杳顫聲不已,唐青梵抱着她,溫柔勸道:“什麽十年可活,你别信這些。我瞧你活的好好的,怎麽就擔心起這些起來了?”
“青梵不信我說的?還以爲我是在做夢麽?”
唐青梵認真看向她:“無杳,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認真的記在了心裏。但是,追象陣所看到的,并非完全是真實,亦有可能是基于真實所創的幻境。”
白無杳眨了眨眼:“我不明白?”
“追象陣乃是一種神奇的陣法,在唐家,追象陣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嘴硬又擁有重要情報的人!我說過的,師傅偏好這些奇門八卦之術,但追象陣甚耗精神,尋常人用過一次,一年之内都會脫力無勁,所以此陣甚少有人使用,包括我的師傅!
正因如此,大家對追象陣的了解并不深入,以前我知道追象陣所現皆是腦海中埋得最深的事實。後來天機公子同我講,追象陣還能創造幻境,如莊周夢蝶一般,所曆事情無比真實,叫人分不清幻境是真、還是現實是真?我師父沒怎麽用過追象陣,控制不好,讓你經曆了一場幻境也未可知。”
白無杳抿唇,心痛道:“這不是幻境……那些事情,在進追象陣前,我就常常夢到,我不知該如何同你講……總之,它确确實實是真的,我是親身經曆過的。”
見她有些着急的想證明,唐青梵點點頭:“我相信你,我剛剛說了,這隻是一種可能。第二種,就是你……”他狠不下心說出“親身經曆”四個字,方才白無杳不過三言兩句,已是淚染青衫,可見她經曆的究竟是多麽痛苦的事情!還有她未說出的那些細節裏,那個負了她一輩子的人,唐青梵都不忍問個清楚。畢竟,看似柔弱的無杳,内心早已千瘡百孔,她究竟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回來的?支撐她的,又該是又多恨?
他自以爲恨極了楚皇,可若自己被害死,他是不會選擇回來複仇的。仔細算算,恐怕自己的恨,尚不足她對那人恨的十分之一?
憶及此處,唐青梵更是爲她心痛,不曉得當初的無杳究竟經曆了多少的痛苦,幸而自己提前做好了準備,否則他要是被吓到,無杳必定也會十分的失望吧。
清了清嗓子,唐青梵繼續道:“你回來了,一切從頭開始,無杳,難不成現在這些事情,還同往昔一模一樣麽?”
白無杳搖搖頭:“大緻一樣,可是,又不一樣。”
唐青梵把她抱得更緊:“這就對了。見過的人,碰到的事情,或許還會再次經曆,可你的選擇卻截然不同了!”他特意繞開讓白無杳心痛的話題,不去提澄兒笙兒的死,不去提她的家族覆滅,更不敢提那個人,仔細道,“人們常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我不信神佛,卻信這句話!我活到現在,回憶以前一切的時候,不禁也會想過,要是重來一次,現在的我該是什麽模樣?答案我不知道……畢竟選擇不同,後續的經曆就會慢慢改變。一開始或許是細小的改動,到後來,變化就會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