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梵蒼白的臉頰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一張嘴仍是倔強:“唐家同容家的是是非非,半真半假的,誰能考證?莫說知道這事的人幾乎都入了土,即便曉得了,難道會有人硬逼着老九滴血認親不成?”
白無杳亦是歎氣,她曉得唐青梵脾氣犟,不曾想到了此刻,他還那麽堅持,恐怕今日自己不把事情解釋清楚,他是不會接受的。
既如此,自己同他講清楚也沒什麽大不了。
本以爲世上最讓人痛心的事情,是眼睜睜地算着自己爲數不多的日子苟活。可方才在梅樹後,她一顆心被攤在熱油裏走了千百個輪回,白無杳才明白,自己死不足惜,要是讓青梵抱着痛苦離開,那才是自己最爲絕情的做法。
要是今日沒有湊巧來到這裏,沒有偶然聽到這麽多事情,她會不會還被蒙在鼓裏,自以爲唐世子安全得很,對着他離去的儀仗隊暗自神傷?
等他的計劃成功,自己聽着從遠方傳來的、他死于非命的消息,心情又待如何?
她的自以爲是,竟成了壓倒青梵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在失望痛苦之下,安排了自己的後事。
他在平靜做這計劃時,心裏是怎樣的?有沒有恨過她?還是像方才她聽到的,覺得失落與凄涼,卻不敢張口挽回。
驕傲如他,也是會害怕的吧?怕他命不久矣,自己會離開。更怕他時日無多,自己會因此留下。
他們二人,何其相像?
看似自己的打算十足的爲對方考慮,怕自己牽累到對方,連找出來的借口都一模一樣。
但這計劃與打算,自己縱然在心裏過了千萬遍,覺得是爲了對方好,偏偏沒有去問人家的意見,私自下了決定。
如此漸行漸遠,如此各自神傷……
而後,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就在她自以爲是的安排之下,他帶着遺恨離開……
白無杳恨極了自己,怎麽可以這麽狠心?怎麽可以這麽無情?
與失去青梵的恐懼相比,她自己的秘密便不算重要了。
想通以後,她已決定将真相和盤托出,至于唐青梵聽了以後的反應是驚訝還是不信,未來又要如何應對自己,白無杳不再考慮了。
但眼下,瞧着唐青梵死鴨子嘴硬的樣子,白無杳反笑戲弄道:“世子果然非同凡響,做事大膽的很,爲了測試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連家裏的秘辛都能拿出來講。”
唐青梵臉不紅氣不喘地承認了,并未覺得此事又何不妥。
白無杳繼續道:“真是不信,當初世子爲何要特意委托天機公子上山照顧我?”
“我怎麽會讓他照顧你?他對你心思不單純,我怎麽可能放心他?”
唐青梵說這話時,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俨然一副防着情敵的樣子。
要不是白無杳瞧他眸中根本沒有愠怒之色,她恐怕又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