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梵聽到那句“本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心中驟然一動,看向天機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爲何不願她知道?”
天機頓了頓,道:“沒有親自經曆,便不會曉得回來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我帶上面具,提醒自己身份不同,提醒自己過往與現在的差距。居其位,謀其事,她本該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輩子,我何必再出現,讓她苦惱?”
他的話讓唐青梵無名火起:“你覺得活着回來是讓人苦惱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一個人死了會給他的家裏帶來多大的痛楚?既然活着,爲什麽不肯與舊時人相認?你現在躲在身後付出,算什麽大英雄?”
天機公子愣住,片刻才頹廢道:“若能好好活着,我必同她相認。但是……我同唐世子如今的狀況一樣。”
唐青梵一窒。
天機公子緩緩地,一字一頓道:“我們、都活不長了。”
林間寂然,他清潤的話卻像是冰錐一樣,狠狠紮進了白無杳的胸膛。躲在樹後的她像是中箭了一般,沒有站穩,狠狠地跌進了雪裏。幸而積雪頗深,跌倒的聲音被唐青梵的咳嗽聲蓋住,亭中的兩人并沒有聽到。
白無杳的臉慘淡一片,她之前貪戀與青梵共處一地的時光,不忍早早離去。後來聽見兩人說事,心想偷聽不好,内心掙紮之下正欲離開,偶聞如此噩耗,哪裏還肯離開?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劇烈,仿佛有誰在心尖上錘起了重鼓,每一下都是那麽的震人。手心發涼,心卻是熱的離譜,好似裏面藏着岩漿,下一秒就要迸發。
然,此時此刻,她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狀态,滿腦子回想着天機公子剛剛說的話。
我們……都活不長了。
我們?天機公子和青梵?
怎麽會這樣?青梵不是好好的麽?他從雲城歸來,的确中毒受傷,可是後頭自己不是拿了解藥給唐墨,讓她送到流芳居去麽?難不成……解藥沒有用?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白無杳的心被針紮似得,疼得厲害。她深吸一口氣,勸住自己不能慌,亭中兩人皆是當世奇人,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暴露。好容易氣息順了,她扶住樹根,緩緩地站起身來。
天機從某顆樹上淡淡撤回目光,繼續道:“世子現在不肯見無杳,同我不願與她相認的理由一樣。既是半條命入土的人,何苦相認,再多牽挂?”
唐青梵好像有些咳的厲害,他的臉一塊紅一塊青的,看着有些猙獰:“我和你怎麽一樣,我明明……”他有些顧忌,話并沒有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