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思聽她如此說,明亮的眼蓦然鍍了一層灰霧:“無杳隻看到了光鮮亮麗的一面,卻不曉得其中的難處。”
白無杳瞧摯友的臉色有異,不由地放下端置唇邊的茶杯,關切道:“阿蔺有心事?”
“不算心事,隻是一個人習慣了不說,而今遇到你,多一個人分擔、便總想着把事情都說與你聽。”
白無杳正色道:“嗯,你說我聽着!”
蔺思眼波微微一漾,流漣出幾分别樣的神采,目光微凝,像是在回憶着什麽:“晉國在現今幾國裏面,算是民風較爲開明的了。陳國守舊,對女子的要求過分嚴苛了些。晉國的女子雖然可以抛頭露面做生意,到底不如楚國!唉……楚國……那裏的女子莫說是做生意,就算是做官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她眸中有期盼的光漫向遠處楚國的方向,繼而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滿滿羨慕都咽進心裏,再次擡頭時,表情已淡然了許多。
這般向往而不得的表情,白無杳不是第一次從她臉上見到了,她并沒有開口打斷蔺思,隻用一雙溫柔的眸子鼓勵着摯友。蔺思自然感覺到白無杳的好意,她失笑一聲道:“不瞞無杳,我雖是晉國人,卻很羨慕楚國不少風俗,要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楚國!無杳會不會覺得……我有這些想法,便是對自己國家不忠呢?”
白無杳長睫微顫,眼底凝住幾分暖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阿蔺有自己的志向,即便離經叛道,即便不容于世,但阿蔺無愧于心,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麽無論你想去哪裏,我都支持你。”
“無杳真這麽想?”蔺思的眸子瞬間被點亮。
“嗯!”
蔺思反握住她的手,神情很是激動:“我有這樣的想法,所以被家族驅逐,這些年來,我以爲形單影隻,不想還能遇見認同我的人。”
白無杳一愣:“驅逐?阿蔺你……”
蔺思不是不記得前塵往事了麽?不是不記得自己從什麽地方來,又要往何處去麽?怎麽現在她會突然提到了被家族驅逐一事?
白無杳還未問出口的話,被蔺思詫異地打斷:“诶?我……是啊,我好像……好像記起來些什麽,剛剛那句話脫口而出,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話畢,蔺思捂住頭,眉頭越皺越緊,“奇怪?爲何我越想越頭疼?”她纖細的手捏成拳頭,在太陽穴處瘋狂敲了兩下,力道之大,仿佛敲得不是自己的頭,而是一個發洩物般。
白無杳見狀,急忙拉住她的手:“想不起來就别想了!别傷了自己啊!”
好容易将蔺思的動作勸住,白無杳定睛一看,她的腦門上已有了點淤青,不禁失笑道:“你這個人,對自己也太狠了點!”說着便從懷中掏出絲帕來給她揉了揉,“你瞧,都留印子了,要是臉上破了相該怎麽辦?”
蔺思卻不以爲意,垂下的睫遮住黯然無色的眸:“破相有什麽要緊的?”
聽她的話很是失落,白無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無奈道:“你啊……”聲音拖得長長的,卻連一個責怪的字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