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唐衛楚,唐墨向來冷漠的臉上動容着幾分真情:“唐家的小孩無論男女,自幼便會習武防身。哥哥功夫好,我們這一代人沒有不崇拜他的。”說到這裏,她唇畔輕輕揚起一絲微笑,“小時候我練武并不認真,爺爺總是對我大發脾氣,罰我不許吃飯……那個時候,總是哥哥替我求情,偷偷在我受罰時給我點心吃。其實,我也并非是真的不喜歡練武,但幼時我總覺得,哥哥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物,有他保護我,我又何必辛苦練武呢?誰知道後來……”
她話語一噎,長而密的睫緩緩垂下,遮住那雙明亮卻哀傷的眸子。
白無杳沒有立即追問,她從唐青梵那裏了解過唐衛楚的事情,亦從前世薛凝的信裏曉得唐墨後來的變化。說起來,唐墨當時也僅僅是個半大的孩子,有着父母的寵愛,哥哥的疼惜,她自然活的無憂無慮。即便因爲練武的事情被長輩懲罰,那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并非什麽大事。
可惜了,那樣無憂無慮的歲月,被唐衛楚的死徹底打破。
有時白無杳看唐墨就像是在看自己,如隔水照鏡一般,兩個人的經曆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當初母親還在時,白無杳不也是開開心心的。後來的一切,皆是時光在逼迫自己成長罷了。
見唐墨低頭,有着同樣經曆的白無杳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沒想到僅僅是閑話幾句家常,竟把唐墨心裏的憂傷牽扯了出來。
馬車裏的人陷入異常的安靜之中,白無杳沉思片刻,正欲說些什麽,一旁的唐墨卻突然開口,将沒有說完的話繼續道了出來。
“哥哥剛滿十三歲,就一直跟着爺爺在邊關打仗。我們兄妹兩從沒有分開過,他一去就是半年……一年……我實在很想念哥哥。
後來有一次他回來了,帶我去庭院下的梅樹,指着樹根告訴我,墨墨,哥哥在樹根底下給你埋了禮物,等哥哥走了,你想哥哥的時候就挖出來看看。”
唐墨微微一笑,陷入回憶的臉龐泛出些光澤:“我挖出來一看,是我很喜歡的一套弩箭。後來哥哥每次回來,都會在樹下埋些禮物,待我實在想他的時候,才會去挖出來看看。”
白無杳聽了十分感動:“你哥哥待你真好。”
唐墨悠悠歎了口氣:“是啊,哥哥待我很好。可是他最後一次離開家時埋得東西,我卻至今爲止都不敢去挖出來。”她眼圈蓦然一紅,嗓音哽咽道:“因爲我知道,等我把它挖出來以後……就再沒有人會往裏面放東西了。我要是不去挖,那哥哥藏在梅樹下面的秘密……多少是個念想。就好像……他還在一樣……”